不替自己辩一句?” 孟玉手脚皆戴镣铐,翛然一动,便哗啦啦作响,“有什么可辩的?我想这么久才想起来审我,一定在前头把该审的人都审过了。董巡抚从前在都察院办案,一向是办得铁证如山,没有一环扣一环的供词证据,我想他是不会叫提审我的。” 说着往正案后头的屏风望了望。里头的人影一晃,董墨笑着出来,走到另一张椅上去坐,“孟大人如何与官商私合,、盗卖私盐的事既然都说清楚了,不如,再说说你挣来的这些银子的去向。” 孟玉坐在堂中一根梳背椅上,头发散乱,肩背往一边歪斜着,懒懒散散的,“自然是花销了。” “前后几年,几百百万的亏空,孟大人都花到哪里去了?”董墨笑道:“孟大人府上的开销再大,也大不到这个地步吧。” 孟玉知道他想问什么,正暗中了他的胸怀,抬额一笑,“当然花不了那么多,多半孝敬给了朝廷里的某些人。” 董墨凛着眼,刹那有些忐忑,“哪些人?” “户部侍郎,楚沛。” 这回答在预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董墨心内益发明白,孟玉所投靠山必定是与楚沛为敌之人,而满朝文武,属家中老太爷与新任的娄大人最是将楚沛视为眼中钉。他或者另投了他们其中一个,又或者,与这两人都有瓜葛。 不论哪种可能,都说明当今朝廷没有明确的是非,只有纠葛的利益。董墨登时委顿无力,胸中压着沉闷的气。他拔座起来,对全大人与柳朝如吩咐,“你们接着问,把详细的账目问出来。” 问到天亮,全大人派人往孟宅内查抄孟玉贿官的明细账,柳朝如则将厚厚的供状呈去董墨案上,笑道:“孟玉像是早预备供出楚沛似的,事无巨细,连几年前的旧账都想也不想的说出来了,记得好生清楚。你觉得,他是不是就等着咱们今日问他这些话?” 案上的火苗子还在细碎地颤动,门首的天却逐寸亮起来。董墨歪欹在太师椅上,翘着腿,眼向地上垂着,还以为他在打瞌睡。 谁知静了良久,他把身子歪向另一边,吁了一声,“看来我家老太爷是把我当做辖制孟玉的一颗棋了,我在底下对孟玉步步紧逼,他老人家在上头对他施恩许诺,把孟玉夹在当中,他就是不说也得说。” “可说了这些事,孟玉更是难逃罪责啊。” “他不说也难逃。”董墨抬起惺忪的眼皮,“换作是你,你愿不愿意赌一把,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柳朝如暗转心思,“你的意思,你家老太爷在上头,会替他开罪?” “在内阁眼中,像孟玉这些人,不过是些小喽啰,要杀他们容易,要放他们也容易,重拿轻放,朝廷一贯的作风。我担心的,是要用他们。” “用这样的贪吏?” “贪,正是他们的可用之处。” 柳朝如一时激愤,竟忘了说的是董墨的祖父,“那岂不是朝纲不正!上头那些人又与楚沛有何区别?” 董墨笑了几声,而后颓然地摆了摆袖,“我也希望是我多心。不说了,我来拟奏疏,你把一干供状都整理出来,呈递朝廷,看朝廷里怎么定吧。这也不是你我就能裁夺的。” 柳朝如在案前怔了片刻,胸中无限闷郁。暗里窥了窥董墨,他在伏案写奏疏,低着脸看不清表情。 但柳朝如想,他一定比他还失望,他不过是地方小卒,董墨却离朝堂那样近。何况那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太傅,是他的祖父,他既看着朝臣的变节,也见证了尊长的沦落。 好在他似乎失望惯了,因此没有声嘶力竭的指责,只有目中一点星辉沉寂陨落。 日月更迭不倦,没一会,天色大亮。梦迢由卧房整衣出来,见桌上业已摆出早饭。斜春迎面笑着过来,“我刚使人去请老太太与梅姑娘一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