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怕你二姐不喜欢我。我想要想法子讨她喜欢,可实在没个地方能招人喜欢的。” 董墨俯低了脸亲她一下,“我喜欢不就够了?你还要多少人喜欢?说到底这是咱们俩的事情,与外人不相干。” “你说得容易。”梦迢搽干眼泪,一扭头,招呼个丫头进来吩咐摆饭。 饭就摆在卧房的炕桌上,蛙声为乐星作灯,有些得醉且醉的意思。想一想,他们婚姻嫁娶的未来的确是不大有希望的,只是两个人都不愿意认真谈起。屋子外给眼泪洗净的月亮再迫下来,与昨夜一样浩大,却有些遗憾的花好月圆之意了。 没几日,董家的二小姐便由水路到了济南。董墨那日暂放公务,携梦迢一道去往码头上接人。 打听了船大约是午时到,梦迢不到卯时便起身梳洗,特意将眉勾得婉约温柔,胭脂淡染,丹唇薄涂,轻手轻脚的,生怕脂粉浓妆显得佻达不正经。 衣裳连试了四.五身,总算择定了一件银霜素面比甲,配着绾色长衫,蓝灰罗裙,一双黛色缠枝纹的鞋。挽着发髻,头上只戴了两只小小的珍珠花钿,可谓素净一身,清雅别致。 董墨睡起来时不见人,撩了帘子才见她早坐在外间榻上等候,面带淡愁,与斜春低语说话。他穿着寝衣,倒在她边上,惺忪怠惰地笑着,“你几时起来的,都穿戴好了,难得难得。” 梦迢反手推他,“快洗漱换衣裳吧,车马都备好了,就等你了。” “还早呢,急什么。” “卯时末了,到码头还得个把时辰呢。要是二小姐他们先到了,咱们接人的还没到,反叫人家等,多失礼呀。快去,别又倒着了。” 董墨没奈何地起身,随端水的丫头踅进卧房内,不一时洗漱换衣出来,却不见摆早饭。梦迢急道:“就在街面上随意买个什么吃好了,现摆早饭恐怕来不及。况且我吩咐厨房设宴为二小姐接风,厨房一应菜蔬都要现去采办,这会还忙不过来呢,哪有闲空做咱们的早饭?” 无法,董墨只得趁车马走到街上来,打发小厮买了两个果馅椒盐饼来吃。 两个人并坐车内,梦迢空举着个饼一口不吃,心里鹘突不定。董墨把饼塞进她嘴里,玩笑说:“丑媳妇终要见公婆,怕是来不及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她不过在这里住一个来月就走,又不是要同咱们过一辈子,你当她是个寻常的客人看待就得。” 梦迢没心情同他玩笑,摸出一柄小镜来,一路上复照几回。到码头上,赶上时近中秋,旅人繁多,来往拥簇,好不热闹。二人只在车内等候,午时初刻方见二小姐包的船。梦迢忙整云掠鬓下车,问了斜春几回穿戴如何,仍不放心。 比及船靠了岸,先见管家指挥着一班小厮搬抬东西下船,上前来与董墨作揖拜礼,引着董墨等人上前等候。 片刻二小姐的丈夫先下船,迎来与董墨见礼,“三舅兄,好些时候不见了,有三四年的光景了吧?早听说你被点了巡抚,今留滞济南,我们正好扶灵回开封,便由此转道回京。” 董墨还礼答对,“令尊仙逝,因公未能吊唁,万望恕罪。” 二小姐的丈夫姓邝,字秋生。梦迢在后头暗窥,见其三十上下的年纪,高高瘦瘦的身材,穿着牙白素服,束着髻,戴着一撇孝额,面不留须,眉目隽秀,器宇清雅。与济南那般顽劣的世家子弟相较,天子脚下的公子,自有一股精致的贵气。梦迢不由在心里咂舌,伸长了脖子在船上寻二小姐的身姿。 不时见几个仆妇由甲板上拥着一女人下船来,亦穿素服,鸦堆的髻发间簪一朵小小的白绢花,扎着素额巾。 那一撇白下头,是偏长的杏眼,不失青春之韵,也不失花信妩媚,一双长眉细细地斜扫入鬓,显得淡淡微笑的面庞有些云淡风轻的神色。这一点倒是同董墨有几分像。因由下走来,她的眼睛便朝下微睨着,码头上的人,就只不过是她脚下的水,梦迢也只不过是她冷艳目中的沧海一粟,她甚至没能及时地瞧见她。 梦迢也算得驰骋风月,被过往的男人捧得如星如月。今日却在如此天然高贵的凤仪面前,蓦然跌为尘埃。还隔得老远,她就不由得把头微低下去,不敢再轻易抬起来。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