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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娶弱腰 第31节


顷刻生成了一道雾障,在雾障里,老太太总算又自在些了,翘起腿来,背也靠到椅背上,“你来坐,我有桩事情要同你说。”

    这头正瀹好茶,用柳朝如素日使用的一只青花盏,烧得不好,盏内有几道细碎的裂纹。奉在案上,她眼尖,瞧见了碰也不碰,仍托着烟杆使他坐。

    柳朝如便在下头椅上坐下,朝那盅看一眼,“这是我使用的,干净的。”

    老太太却道:“一个县令,何苦把日子过得这样窝囊。”

    话不投机,他只是笑笑,“有什么事?请说。”

    或许在惯常笼罩她的烟幕里,他那双似有所谋的眼睛射不进来,她没再感到细细的不自在,惯常的端着腰肢,“听说你与章丘县的县令有几分交情?我这里正好遇见桩烦难事要与他说话。他押了我的义子在牢里,平白无故的竟说我那义子院式舞弊!院式都过去两三年了,这会查什么?可见是欲加之罪!你同那县令说一说,抬抬手,将我那义子放了,可别耽误他乡试,毁人前程,要遭报应的呀!”

    烟幕也使她有些看不清柳朝如的表情,只有一阵缄默后,听见他两个手指头轻缓地叩着案,“笃笃笃”的声音,中间间隔着短暂的岑寂。

    四.五声后,他拖着音调,“义子……你像是喜欢收养些孩子在膝下,梅卿小姐是孤苦伶仃给你捡来的,这位义子呢?也没父母?”

    “有个爹。”老太太脱口而出,后头想来与他说不着这些,便提起气来,“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赶紧放他出来。”

    “孟大人呢?怎么不叫孟大人说句话?”

    “那章丘县的县令不认呐!玉哥儿虽是个府台,却不是恃权凌弱的人,人家摆了什么证据在那里,不依,我们也没法子,否则我还至于来找你?他认钱不认人,要五百两银子赎人。”

    柳朝如慢条条笑道:“五百两,你拿不出来?”

    拿倒是拿得出,可老太太终归是心疼银子,在上头哑了一阵,蓦地生了气,“有你这么个现成的门路在这里,又何必费那个钱?!怎么?做女婿的帮丈母娘这点子小忙都不情愿?我晓得你有些清高,不愿意徇私,可你想想,我这少君是个读书人,你帮他一把,日后保不定就是国之栋梁!”

    一听“我这少君”四字,柳朝如渐把笑意转冷,“别的都能帮,唯独这个忙我帮不了。人就是我叫抓的,我又叫人放,不是耍人玩么。”

    乍闻此言,老太太一张脸登时由烟雾中冲将出来,“什么?!”她犹不可信,瞪着乌溜溜的眼,“你叫人抓的?你凭什么抓他?!”

    “他身负功名,却奴颜媚骨攀附权贵,有辱圣学,不该惩治惩治?”柳朝如先义正严词说这一句,后面孔一转,露出些调侃,“要放他,就得打点五百两银子,你舍得么?”

    她要舍得就不来这一遭了!老太太噌地站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也慢条条地拔座起来,缓步逼近,“不舍得银子,就得舍人。要放他也容易,只要你往后别再与他往来就是了。你会害了他的,听话,啊。”

    待他迫近了,一双贪目直往她骨头缝里钻,她那融入骨血里的男女之道倏地苏醒,就是再不明白也明白了。

    明白过来,却有些不敢信,一双眼连眨也忘了,只管怔怔地将他仰望着,“你、你你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朝如中间那条唇线始终微微上扬着,眼色濛濛,像三月的雨,带着温柔的冷意,“说穿了,我怕你害臊。”

    老太太蒙了一会,陡地跳将起来,指着鼻尖骂他:“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你、你寡廉鲜耻!你不要脸!”

    他却笑,“我都认。”

    老太太当下恨不得一烟锅子砸死他!可手却吓得发颤,有些提不起来。于是横他一眼,举步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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