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井盐海盐,一年也有五十万的税。朝廷这两年缺银子,各地都在抓税,我来时,内阁召我集议,特地嘱咐了要将山东的盐税抓严实。如此看来,恐怕往后难平安。” “乱世出英雄,他们不乱,你怎么出头呢?” 柳朝如随口打趣,后敛了笑意反过来劝,“不过还此地水深水浅你尚不知,你家纵然有势,可朝廷里势力割据,谁晓得这些人拜的哪座山哪庙神?先静观其变的好。” 说到静观,廊外雨变,又小了些。斜春男人赍着两张贴进来,奉到案上,“爷瞧瞧,秦大人的谢帖小的拟了,只是这孟大人家的帖子是夫人下的,小的不知回给夫人好还是回孟大人好,请爷拿个主意。” 董墨拿起那张薛涛笺翻开,字是蝇头小楷,写的过于清秀,反失了个性。落款署名是“梦迢”。他倒将这名字定定看了须臾,递给柳朝如,“孟玉的夫人叫‘梦迢’,这名字竟有些薄命之势。” 柳朝如接了看一眼,搁下笑了笑,“你几时也信起这个来了?” “从不信的,只是不知怎的,看见这个名字,就想起这个说法来。”董墨也不经心地笑笑,拣起贴递回给斜春男人,“家中无女眷,还是回给孟大人吧。顺道设宴请他,就十四那日。” 吩咐完,又邀柳朝如,“上回孟大人在家设宴请我,我还未还席,正好趁中秋还了他的席,你可要作陪。” 柳朝如自然答应。二人再说几句,柳朝如辞回家去,董墨在窗前目送他,站了会,听见谁家园中浅送乐韵,隐隐约约掩在细雨中,连洞门外那棵珊瑚树也朦胧起来。 一颗颗红珠子点映绿荫,恍惚像“张银莲”嘴唇上的颜色,有丝迷蒙的凄怨。董墨折转案上,拣了张水绿的贴,研磨落笔,才写下“银莲”二字,便不知该如何继续下笔了。 “她”大有不同,他有些拿不准该用哪种方式对待她。明明是寻常的家世,寻常的心计,唯有一点不寻常,就是她的美貌。可若搁在美人云集的京城,她的美貌也并不那么突出。 但他一直铭记她在葡萄架底下慢行的瘦窄的背影,软绵绵的泥土令她脚步不稳,偶尔左歪右倒,切碎了的阳光在她单薄的背上跳跃。 他发着怔,一动不动的影侧外,天暗得难断黄昏。 真近黄昏,雨还未止。梦迢给绊住了脚,一时不能归家,身陷小蝉花巷内,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便亲自挽袖烧饭,叫彩衣在跟前学着做。 不一时轩窗底下那张瘸了腿的八仙桌上摆上一瓯糟鲜藕,一样炸银鱼,一样韭菜炒嫰豆芽,并一瓯玉米面馍馍。 彩衣舀了两碗稀饭来,听着雨吃了两口,举着箸儿向檐外傻笑,“我在这里住,起初不惯,住到现在,倒觉得比家里好些。” 梦迢握着个馍馍细咬一口,望着她青春粉嫩的脸盘子,“这里烂砖烂瓦的,你也喜欢?” “比府里清静多了。”彩衣撅着嘴转回眼来,细细抱怨,“咱们家虽富丽,可老爷三五日的就设宴请客,老太太与梅姑娘总吵架,成日间闹哄哄的。” 说话间,她的眼落到梦迢后头那柄晾着的伞。是梦迢送去给董墨,又打着回来那一柄,一直撑开晾在屋檐底下。她举着箸儿指过去,“太太瞧,那柄伞有些意思。” 梦迢拣起来瞧,并没什么稀奇,只不过此刻水渍晾干了,蜡黄的扇面清晰起来,上头绘着一株全盛的白荷花。细细的望下来,仿佛有什么烫了下她的手。挪开掌心一看,手握的木柄上头镌着个小小的“银”字。 她口里叼着箸儿,将伞收了递给彩衣,“你哪里买来?和‘张银莲’这名字倒配。” “不是我买的。”彩衣接来看了两眼,倚在墙根底下,端起碗来,“方才太太叫我找伞,我在正屋里寻来的。老爷真是细心,这屋子一应俱全,连置办的伞都正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