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他要收的病人,祁聿还需要对伤者具体的情况再了解清楚一点,以免漏掉什么影响后续治疗的问题。 只不过现在伤者失血过多濒临休克,最了解情况的……应该只有跟随他一块儿来的人了。 “你是患者李全的亲属?” 祁聿拿着病程本走出急诊间,一边核对本上的人名,一边对外面垂头坐在椅子上的青年问到。 “啊?我,我不是,我是他工友!” 郑海川闻声抬起头,迎面却对上了一双冰冰凉凉的眼睛。 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眼睛狭长冷漠,郑海川立马有些局促地站起身,老实地对面前的年轻医生解释道。 而事实上,在祁聿看清楚叫到的人时,他口罩下的神色难得错愕了一会儿。 祁聿从来不相信‘缘分’两个字,但是面前这个他上半夜才在手机里刷到过的脸,令他不得不承认世界在有时候的确有些小。 小到隔着网络见过的陌生人,都能出现在现实生活的面前。 “他怎么摔伤的,你知道具体过程吗?” 没有屏幕阻隔,面前这张脸看上去更加生动也更加真实,连额头和鼻尖上挂着的汗珠都看得一清二楚。祁聿目光在青年干燥到起皮的嘴唇和沾了血的健壮身躯上扫视了一圈,便敛下神色,开始程序化问询。 “大、大概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学过语文?” 祁聿皱眉,“说话清楚一点。如果是结巴说不清楚,你可以打字。” 面前的医生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却让郑海川有些发憷。可能是这严肃冷厉的语气像极了他初中时的班主任,又或者是训斥的话令他回忆起小时候被老爹抽皮的经历。 他下意识站直了,老老实实捋顺了舌头回答:“全哥当时在我旁边的土方垫层上搭架子,哦,他是架子工,就是在工地上装脚手架的。” 祁聿用笔敲了敲本子边缘,“说重点。” “好的好的。”郑海川手贴在大腿边擦了一下,接着说,“搭到三四层楼的样子吧,我当时没看到,但先是听见几根钢管落下的哐啷声,后来就是李全大叫了一下……我们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摔到地面上了。” “通知他家人了吗?” 祁聿快速记录完要点,又问。 “应该通知了吧。”郑海川不确定,手忙脚乱地在身上翻了半天,才翻出手机,“我打电话给工头问问。” “……”什么都不知道你刚坐在这当雕塑呢? 祁聿本还想毒舌两句,但抬眼看到青年手上都没来得及擦掉的血污,话在嘴边滚了两圈,又收回去了。 “嗯,尽快通知他家人来签字。他这种情况需要立即做手术。” “好的,谢谢,谢谢医生!“ 郑海川连连点头,他也不知道面前这位医生怎么称呼,只能一味道谢。但在医生转身要离开时,郑海川忽然看到了他胸前别着的名牌。 “那个……律医生?” 郑海川眼睛好,一下就捕捉到了名牌上这位医生的姓名。但是,他眼睛好不代表他识字多,郑海川把那两个字在嘴里滚了半天,最终只能犹犹豫豫地喊出一个字。 聿……是念律吧?他记得给哥找的那个律师,好像那字儿就长这样。 祁聿吩咐完人,便准备去查看影像检查的结果,但胳膊上突然传来的湿粘又灼热的温度却令他不适地皱起眉。 郑海川此刻却不觉自己的冒犯,只牢牢抓住年轻医生的手,十分恳切地问,“律医生,李全他会没事的吧?” 祁聿的眉毛因为这个称呼而直接扭曲了一瞬。 “他有没有事不是我说了算,是他自己的身体说了算。” 祁聿心想,果然是没读过书的民工,字都不会认。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