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眉眼透出几分锐利,手里的杯子直直地朝着梁池溪的方向砸去。 梁池溪没躲,任由青瓷磕破自己的额角,鲜红的液体泄出。 “老子他妈要是有你一半猖狂,这些年早就死在这些奸诈小人手里多少回了!”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他暴跳如雷的斥责,伸出手缓缓摸了摸发麻的眉骨。 “行。说完了?”梁池溪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站起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梁书言盯着他,如出一辙的黑眸渗着怒火。 少年目不斜视地往前,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 “啊。” 明明那光落在他眼里碎了一地的璀璨,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下次就算是你死了,也不要随便帮我请假。” * 梁池溪从会所里出来,打开手机软件叫了辆车。 “师傅,环江路。”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又怕多管了闲事,点开导航准备出发。 梁池溪切到微信上,先是看到置顶聊天框上,备注为一个脸部周围堆满爱心笑得眼睛眯起的表情给他发了很多信息。 “我到家了。” “你怎么请假了呀,不舒服吗。” “妈妈今天又做茄子,好烦。我好想出去吃qaq。” …… 最后一条是,“溜出去买了份关东煮。” 梁池溪回:“哦,有没有看到帅哥?” 司机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你这……要不去趟医院吧?挺帅一小伙子,破相了可不好。” 那头秒回:“遇到了。” “就是上次那个,偷看我们亲嘴那个。” “他偷偷给我加了一个北极翅。” “因为我上次不小心把买给你的给吃了,他可能以为我爱吃吧,然后我看着都沉默了,我说,其实是我男朋友喜欢,我上次才会买。” 梁池溪弯起唇角,对上司机担忧的眼神,反应过来:“的确。那麻烦先去趟医院吧。” * 刚包扎完,柏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那头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你在联合国开会?微信不知道回?” 梁池溪看了眼偷偷脸红的实习护士,和他年纪看着差不多大,正掐着声音和他说着注意事项。他被那头吼得手机拿远了一点。 “注意千万不要碰水哦,也不要吃发物。”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问:“你人在哪?” 梁池溪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处,另一只手接过护士装好的药,“谢谢啊。” 他缓缓走出医院大门,没答,只说:“出来喝点?” * “我真是喝你妈逼。” 高层天台的风总是这样猛烈地刮在城市上空,高处的人被吹得灵魂都要飘散,蝼蚁却不会冷。 “别说脏话。” 梁池溪嬉皮笑脸地拉开环扣,将半小时前护士娇滴滴的各种提醒忘得一干二净。 柏翎手里的易拉罐捏的变形,眉骨处的小小疤痕因为表情变动而略微扭曲。 “你干脆一封检举信送到纪检处,把你家那玩意一把子拉下来算了。” “然后呢?” 梁池溪背靠着栏杆,眼睛有些干涩,却依旧黑如墨色。 柏翎沉默。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然后我就会变成一个直系亲属有过政治污点的群众,在各种工作中,尤其是关于机关单位的岗位中各种碰壁、甚至直接被筛掉。” “我妈的名声也会随之动摇,落人口舌,严重点事业毁于一旦。” “我也会,从一中人人崇拜的天才学神——”他举起啤酒罐,虚着眸看液体倾斜着流出,倒在地上,淋淋漓漓,一地狼藉,“变成人人鄙夷嘲笑的、只是脑子好了一点的普通人。” 梁池溪将啤酒罐狠狠抛出去,黑暗中看不清落点,只能听见远远的回音——在物体哭泣着被丢弃后发出的哀嚎。 “柏翎,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我不得不承认。” 他身后就是无数大楼,万家灯火汇聚成漂亮的黑白海洋。 明明灭灭里,谁的光又会一直亮着? 他的黑发被夜风吹得翻飞,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仍是常见的笑容,微微弯起却不显喜悦。长睫遮盖住眼眸,谁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思绪。 “现在的我,没有了优渥的家境做支撑。” “就什么也不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