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子就是一条什么厂子的工作裤,两条大腿上满是厚厚的油渍,放在地上估计能直接立起来,穿在身上跟套了件板甲似的。 衣服则是件加肥版的女士棉服,一道道满口子里漏着黑乎乎的棉花,拉锁早就坏了。 将棉服套在身上,李世信随手扯了根鞋带往腰上那么一系。便对一旁捏着鼻子的化妆师小姑娘一招手,“来,上妆。” “啊、好,好的李老师!” 小姑娘苦着脸点了点头,走上了前去给李世信带了半长的发套,脸上贴了乱糟糟的络腮胡后又上了黑油,再用温水涂在脸上仿出一道道的汗渍。 二十几分钟过去。 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形象,李世信随手拿过了化妆师的灰色油彩,往手上脖子上使劲儿的抹了一遍,又在地上抓了把土,直接呼到了假发套上使劲儿的揉了揉。 拍干净浮灰后,李世信整个人就从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头,就变成了一个看不出多大年龄的流浪汉——放在大街上,别人看着都往后退的那种。 “导演,我好了。” 又往指甲缝里扣了些黑泥,李世信施施然从凳子上起了身,走到了焦晨东面前。 看着他自己设计的形象,焦晨东深深的点了点头。 不顾一旁瞪大了眼睛的樊振强,拿起了剧本:“老爷子,这场戏是已经在外地当了五年逃犯的乔红父亲,路过一家百货商场,看到了柜台上的电视机里乔红在亚运会赛场上的比赛画面,在街上失声痛哭。就一句台词,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 李世信点了点头。 这一段原著剧本里面没有,是编剧为了之后乔红父亲自首,只为了见乔红一面的剧情加的。 想了想,李世信站起了身,进了位置。 这一场的场景,是老时光影视基地的一条街。 大街两旁的商铺,都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风格。李世信站在场地中间,看着群演们就位。 闭上了眼睛。 酝酿了一下,他嘶了口气。 “导演。” 已经坐到了监视器后面的焦晨东听到李世信叫自己,弹出了身子,“咋了老爷子?” “这场戏能不能改改?” 改戏? 剧组里边所有人一愣。 “老爷子,你想怎么改?” 李世信指了指大街中间那台老式枫叶公交车,又指了指百货商场橱窗里的电视机,道:“把这玩应儿利用起来,外景变内景。车窗外面和车窗里面,加两个机位。一个从车窗外面对着里头拍,一个从车窗里面对着外面的橱窗电视机拍。” 焦晨东虽然称不上知名导演,但是造诣是有的。 李世信这话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在脑子里将画面一过,嘿的拍了拍手:“成!” 随着焦晨东亲自下场和李世信一起指挥,摄像师很快将两个机位固定完毕。 “老爷子,好了嘛?” 看了看镜头,预想了一下机位的设置,李世信点了点头。 “好!”焦晨东叫过群演们,讲解了一阵后,宣布开始。 “《迎风飞》第四幕第二场1镜,艾克神!” 随着场记一声高呼,各方面开动; 焦晨东的监视器里,1982年的老城街上,路人熙熙攘攘。 一个佝偻着身子,在人群中仿佛矮了一截,任谁看到只会躲开,而不会多看一眼的流浪汉钻上了公交车。 “狗日的!又特么过来混车坐!” 随着司机的一阵怒骂,和受不了他身上味道的乘客一阵抱怨,流浪汉眼神躲闪着,木讷的走到了公交车没有人的后排。 面对一个个空位,他犹豫了一下,却没敢上前。 只是站在安全杆前,将身子全部的重量靠了上去,在一片抱怨声中,将无神的双眼直愣愣的盯住了地面。 此时,车窗外的百货商场橱窗里,仍然是只有上层家庭才能消费得起的彩电上,正播放着一场比赛。 “观众朋友们这里是中央电视台,现在正在为您转播的是新德里亚运会赛场的女子体操项目,接下来登场的选手,是我国体操队小将乔红。” 公交车内的广播里,传来了和外面电视几乎同步的声音。 听到乔红两个字,流浪汉整个人仿佛被一柄大铁锤狠狠的敲了一下,霍然抬起了头,死死的盯住了橱窗中的电视机。 当看到那道朝思暮想,却在岁月中悄然亭立起来的身影,他的目光颤动着,张大了嘴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