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它真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么? 白脸跳到少年身边,抬爪洗脸:“他今天找你吃蟹,是有话要说吧?” 燕三郎已经吃完了,又洗净了手,这时就抚着它的脑袋,一直捋到尾尖尖。 猫儿舒服得拱起背。 韩昭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仰脖一饮而尽,才道:“三郎,你今后作何打算?” 正题终于来了。少年面不改色:“何意?” “就算我不说,想来你这几日也作思量。”韩昭缓缓道,“你真不愿入仕么?”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是因为天工局?”韩昭想了想,“以你的才能,甚至以你的功劳,当上小司马不成问题。再有五年八年,大司马之位也非你莫属。到时想为大卫主持什么工项修造,岂非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他说得委婉,燕三郎却一下子懂了,将这四字反复品味。 是了,原来他亏在了名正言顺上。少年恍然:“原来如此!” 他沉默一会儿,才问韩昭:“王上也是这般认为?” 韩昭听他声音微微苦涩,当下坦然道:“时初,你我多年交情,我直说了罢。你非官身,原可以超然物外,受众人爱戴,可你偏要接下西城建造。这是国之重任,王上对你自然信任有加,只是百官多有不服。这些,你都知道罢?” 燕三郎点了点头。 他有爵无官,又得卫王看重,外头早传开他于卫王有救命之恩,这才对他百般荣宠,百般宽容,就连龙口堰这样的大工程也交给他去做。 这原是水部官员的活儿,放在其他哪个国家,也没听说交给个人去做的。 韩昭这才往下说: “你有爵无官,名下产业却一天天壮大,旁人都将你视作巨商。”韩昭轻咳一声,“商贾不能经理国事,这是古训。像西城计划、龙口堰这样的大工程,从前民间即便参与也只是包办一个小小项目,还要严查细审。” 燕三郎笑了,他在韩昭面前还可以言谈无忌:“我两年前就看清,所谓‘严查细审’,不过是吃拿卡要。” 他启程前往桃源之前,李开良正在修造燕子塔,西城计划也才刚开始,工部反复查筛他们报送的资料,提出的要求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举例而言,“同样是石材,西山岩和水洗岩的硬度、耐久度相差无几。可是工部就要求龙口堰一定要用水洗岩,只因西山岩取材就近,省却许多运输费用,价格只有水洗岩的六成左右。李开良反复去做疏通工作,最后使了两千两银子才打通这个关节,还要感恩戴德。”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龙口堰和燕子塔工程做下来,十分不易。 现官不如现管。燕三郎和卫王关系再好,也不能成天为了这些琐事一遍又一遍又麻烦萧宓,因此工部实是有恃无恐。 韩昭听了并不意外,只道:“这原是工部的活计,你偏去揽在身上。时初,你心也太大了。” 燕三郎冷冷道:“若把西城计划交给工程去做,便是再多花三倍的钱,也未必能干好,时间还要拖长至少十年。” “我知道,你若能按计划做好,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韩昭说到这里,嗓子也有点儿堵,自己灌了一杯酒才能接下去道: “如果工程做下来顺风顺水,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偏偏你闭关疗伤大半年,又偏偏龙口堰突然决堤,落人口实,一下就把你推去风头浪尖。” “你可知道,这五十天来参你的本子不下三十本!”韩昭苦笑,“廷议时,大臣当廷斥责你、言辞激烈者不下七八次!他们都把龙口堰决堤,甚至澜江水患、百姓流离的原因怪罪在你头上。” 燕三郎脸色不好看。 澜江中下游水患淹没良田无数,也令百姓曝尸于野,生者哀嚎流离。如有廷臣将这罪名归咎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