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昨天夜里就停了,太阳升起以后,漫山遍野都是银装素裹。 难得的好天气。 近午时分,镇外走进一支五十人左右的车队。尽管镇里人口不过五百余人,但门卫查得严格,外客都须有路引子才能进入。如果欠奉或者发现伪造,不好意思,抓起来。 还好,队伍成员都很清白,快速通过了这次测试。这支队伍打着运送军需的旗号一路畅行无阻,他们押送的是鞋履,足足两千多双棉鞋。这都是附近几家鞋庄赶造出来的,要尽快送往军镇,由那里再转往前线。 刚过完年,整个卫国东部仍是天寒地冻。这种天气里,士兵要是没有一双保暖合脚的鞋,那根本连仗都不要打了,冻疮和肌肉坏死就能折磨死人。 不过这支队伍里也跟着七八个散客。这世道独自出远门太不靠谱,旅客都会寻支正经车队跟着,以策安全。不过众人拿出来的都是盖了戳的路引,镇守卫检查到最后两名旅客时,神情一下变得很客气,不复先前的爱搭不理。 大伙儿好奇,都伸长了脖子瞧,却见这两人拿出来的不是路引,而是黑中带金的令牌。只那么一晃,守卫就变脸了。 身份上的差距,高下立判了。 众人再一次审视。这两个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看年纪像兄弟,大的二十出头,小的才十三、四岁,均是布衣,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似乎也没甚特别的。 过去的两天一夜都在野外,大伙儿绷紧了神经,好不容易进了城,一下都觉出疲惫。曲云河往前方小店一指:“去吃碗热乎的?上元节了嘛。” 今儿是正月十五。 这个年关就在赶路中度过了。燕三郎从来也不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或者倍伤怀的脾性——于他而言,根本无人可思、无情可伤——所以既不难过也不怅惘。 他甩了甩毡帽上的浮霜:“快到约定地点了吗?” “快了。”越接近靖国旧宫,曲云河对路径就越熟。他沉睡百年,这里的国家变了,但山川地形基本没变,“贺小鸢跟我们约好在凤崃山下的小镇会面,离这里最多三十里。我们来早了,约定的日子在明天。” “嗯。”燕三郎背起书箱,大步走向主街。 他原本也觉奇怪,既有高仿的武备令,为什么贺小鸢还要告诉他们:“抵达凤崃山就不要往前走,先与我会合,我带你们过去。” 这一路走来,他基本也明白了。 这个镇子很小,他们抬腿就能走到大街。街道两边儿原来都是铺面,可是现在十家里头就关了六七家,门板上都贴着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吉屋转让”。 剩下还开着的,多半都卖粮食或者熟食。 只这一样,就看出镇子经济萧条,更不用说往来镇民面容寡淡,来去匆匆,并没有小城居民的惬意。 他们走去的那家小店,门外头蹲着几个人,都是面黄肌瘦,缩头缩脑如鹌鹑。 店里如果有客人进出,拨开挡风的厚帘,热气就会跟着一起扑出来。这些人于是得到一瞬间的温暖。 燕三郎多看他们两眼,才掀帘走进店里。这几个人身上,仿佛有他自己的影子。 已经到饭点儿了,可店里也只有两桌客人。曲云河坐了下来,抬手道:“来两碗元子,六个锅贴。” 店主是个瓮声瓮气的汉子,出来就道:“先结账。” 看来吃霸王餐的人很不少。燕三郎掏了钱,结果这几样不值钱的吃食,竟然就要三十文钱! 这要是在春明城,最多只要十个铜板就能搞定。 物价飞涨如此。 但燕三郎还是面不改色付了。这一路走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