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了指天空,“你真正该恨的,是这个。” 他真正该怨的,是世道不公,是命运不济。 千岁又问他:“都说怨天尤人,可是你真会像怨恨杀父仇人一样地憎恨这片天地么?” 燕三郎摇头。恨天恨地,他吃饱了撑的啊? “正是这个道理。你在天地面前只是蝼蚁,那便连怨恨它的资格都没有。”千岁悠悠道,“对柳肇庆来说,拢沙宗和梅晶相是高山仰止,他连复仇的念头都兴不起;对丝芽来说,瘟神是无可抵御,那就只能逆来顺受。你与那物之间的差距越大,你对它的怨恨也就越渺茫,最后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明知绝无可能打得赢,斗得过,因此从一开始就舍弃了这个复仇对象。 面对真正的强者,却连恨的资格都没有,这才是弱者最可悲之处。 燕三郎若有所思,但是颈上传来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 “对了,木铃铛的任务完成了。” 他抓出链坠子,果然木铃铛上面的微光消失,又恢复了朴实本色,唯一点光芒飞向千岁,被她接在掌心,就此消失。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满脸皆是迷醉:“这回报酬丰厚啊!” 木铃铛寻到的因果断裂,修补起来越难,补全之后反馈的愿力越丰厚。瘟神之事牵连太广,所以消灭它之后,两人获得的报酬也就远胜从前。 千岁笑吟吟地:“再来百八十个这样的任务,我的力量就能恢复大半了。” 百八……十个?听到这个数字,燕三郎并不觉得受到了鼓舞,不过趁千岁心情好,他也赶紧提问:“完成木铃铛的任务,就是替天行道么?” “对呀。”千岁抚了抚他的脑袋,“可以扯着虎皮当大旗,有没有感觉到很振奋?” 老实说,没有。燕三郎躲开了她的动手动脚,“木铃铛指定瘟神为任务,是因为他祸害苍生,所以才要我们为天行道么?”他觉得有必要弄清木铃铛的运行原理。 “当然——”她拖长了语调, “——不是!” “说瘟神祸害苍生,是因为你站在苍生的角度来看。”千岁轻笑一声,“你两位先生不都教过你一句话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真知其意么?” 燕三郎想了想,点头。 “如果你站在天地之高远俯视下方,就会发现一切生老病死、兵戈水火,都是常态。瘟神无论祸害了多少人,也不过这天地契机中的一环罢了,谈不上破坏因果,天地也就一视同仁。好人,坏人,对天地而言都没什么区别。甚至它也根本不会像人类这样,自行定义什么善恶。”千岁悠悠道,“否则你看大陆上这许多王国互相争夺,杀人盈野,死者哪止是十几万人,怎不比这区区瘟神厉害?为何依旧是成王败寇?” 的确,这世上一定有比瘟神杀人更多的人或者怪物,“那为何木铃铛偏偏要指他?” “那自然就有该指之处呗。”千岁撇了撇嘴,“想那么多作甚,除掉瘟神、拿好报酬不就得了?”他们就是木铃铛的两个打工仔,有什么资格替老板操心啊? 燕三郎狐疑地看着她:“你明明知道罢?”但她不说。“还有,这瘟神说你在找东西?” “它的消息该更新了。”千岁闷声道,“我已经不找了。” “为什么?” “你太小、太笨,说给你听,你也听不懂。” 燕三郎想了想:“我记得刚刚拿到木铃铛时,你说过还有很重要的事待办,要我尽快跟你解约。” “嗯哼。” “跟这有关么?” 记性这么好做甚?“瞧不上你而已。” 燕三郎还要说话,千岁不耐烦了,瞪他一眼,“闭嘴吧!”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