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小偷被断手再正常不过。 护院闻声就去抓男孩的胳膊。这样细瘦如柴棍的,他单手就能拗断。男孩却焦急地张开嘴,连连“啊”了两声。 咦,居然还是个哑巴。 黄怡盈害怕听见那一声咔嚓,又看见孩黑黝黝的眼里写满恐惧,突然出声道:“别伤他。” 护院的动作顿时停下。小小姐的话,他不敢不听。 “他必定是饿得狠了。”黄怡盈仰着头,细声细气对黄老太爷道,“祖父,您别怪他。” 最疼爱的孙女开口提要求,声音又娇又糯,黄老太爷的心一下就软了,沉着脸一挥袖子:“罢了,放他走。”是他思虑不周,孙女还幼小,他怎能在她面前动用私刑? 男孩正想转身,黄怡盈却摸出自己粉红色的小荷包,掏出两钱碎银子递了过去:“给你。” 她居然还要给他钱? 她的小手嫩生生的,眼看就要碰到他的掌心。 男孩那只手下意识一缩,动作突兀,像是要避开蜂针。 他孙女儿手上有毒吗?黄老太爷看得眼气,正想再赏他一巴掌。哪知这小鬼一把薅过银子,也不知鞠躬道谢,低头就跑。 即便这种时候,他也格外留心,没让自己碰着女娃娃的手指头。 他迅捷如脱兔,一溜烟儿消失在墙角。旁人见了,都道这小子好灵便的腿脚。 黄老太爷恼火,重重哼了一声:“看样子还是个惯偷,阿盈这么好心,却是喂了白眼儿狼。” 黄宅大门开在闹市,方才这一场也不知引来多少人驻足围观,都在窃窃私语,赞黄家小小姐慈善心肠。 有几个从前街走来的路人听了,纷纷都道:“那小贼还是个哑巴吗?噫呀,该不会是官署悬赏通缉的那个吧?” 观众大惊,赶紧问起,有十来人一听见“纹银五十两”这几字,撒腿就往小贼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会跑会跳的一百两银子! 小扒手居然是被通缉的要犯?刚刚坐进马车的黄老太爷也吃了一惊。黄家财大气粗,自然不缺这五十一百的,但他和官家时常来往,这个人情是要卖的,于是毫不犹豫就对身后的仆从道:“去,速速将这消息报给官署。” 黄怡盈也知道什么是逃犯,这时就巴着窗口往男孩消失的方向看去:“他跟我差不多大,犯下什么事会被通缉?” “官署发令,那就是有他的罪过。”黄老爷趁机教育她,“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就有许多人,远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可怜无辜。”说罢又咳了两声。 黄怡盈乖巧地帮祖父捶背,脑海里兀自记得那小贼,不对,是那小通缉犯转过墙角的一瞬间,背篓里冒出一只白猫的脑袋。 什么人做坏事还要背着一只猫呢? …… 男孩在市井中跑得飞快。 他个子矮小、步伐灵便,在人群中左蹿右突,竟把那许多成年的追兵越甩越远。 众人望见他埋头奔逃的姿势,脑海里都浮起一个词: 过街老鼠。 有几个汉子本想大吼一声“拦住他,他是通缉犯”,可是转念一想,这小贼若是被别人捉住,那么领赏的也是别人,自己何苦给他人做嫁衣裳? 是以他们居然沉默着,一声不吭。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