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贵客不想站着寒暄,怕引来太多的目光,将第三把椅子拉开坐下:“来,介绍一下。” 谢骛清待何未坐定,为他们彼此介绍:“这位是何家航运的小主人,何二小姐,”他指中年男人,“这位是我曾经的长官,赵予诚,赵参谋。” “卑职不敢当。”赵予诚笑了。 以谢骛清的身份,除了谢老将军,无人能是他的长官,除非是那年……何未猜到对方和谢骛清的同袍情开始在何时,对这个男人添了许多好感。 何未身后的椅子背被一只手按住,是应酬回来的白谨行:“老赵,久违了。” 赵予诚惊喜,不知白谨行在天津,又是一番拥抱寒暄,最后问白谨行:“这位何二小姐,是你们谁的朋友?”暗示意味明显。 白谨行微笑着说:“我和她父辈有交情,父亲让我入京追求试试。未果。” 赵予诚大笑,拉着白谨行坐下。 如此,桌旁就满了。这桌子本是配了八个高背座椅,从她进来就只留下四把。不多不少,正好多一个计划外的赵予诚。 她以手挡脸,轻声问身边的白谨行:“他说送行是借口?其实想见这个赵参谋?” 白谨行笑着,颔首默认。 “那我该何时走?”她又问。 白谨行轻声道:“先坐。清哥有求于你。” 她和白谨行对视,见他不像开玩笑。 白谨行耳语:“稍后说。” 那边赵予诚突然笑起来,摘下眼镜,感慨万分:“何二小姐,对谢山海的过去好奇过吗?” 说到她心事了。 何未不扭捏,轻点头说:“好奇,就是没人给我讲。” 赵予诚随即讲起了两人的初遇:“那夜,我驻扎在河沟旁边,大半夜的,这小子竟摸到我背后去了。”那天谢骛清有备而去,把这位草根长官惊得不轻,冷汗冒了一身。他拿出撕掉名字的学员证,说自己懂带兵,想投身革命。 “我手里的正规军官太少了,一整个主力部队都没几个,见一个军官学校出来的,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可不敢信、不敢用,先给了一个班把他扔最前线去了,”谢骛清倒不计较被怀疑,冲锋陷阵不畏生死,终在半个月后,成为了赵予诚的心腹,“我问他,小兄弟你到底叫什么,要死了我给你家里去信。他说,真名不能说,怕连累家人。还说,家里没什么人了,只有老人、女人和孩子,再不能死人了。死了当失踪最好,给他们留个念想。” 何未听到此处,看谢骛清。 他说得对,谢家一门,就只剩下他一个年纪正当好的男人了。而十几岁的他,选择的是更大的家和四万万家人。 “他说,我来这里,是为山,为海,为收回华夏每一寸土地。” …… 自那日起,谢家少了一个谢骛清,世间有了谢山海。 她无法受控,再看向谢骛清。曾想过他的表字许多次,未料是此意。 赵予诚喝了半口酒,好似仍在回忆昨日昨夜的事,新鲜得很,但他说的内容对当下的人来说早过时了。舞池里,一步步踩踏、旋转的年轻人们正舞到酣畅处,这才是时髦的东西。 十年足够成就一代人,也足够忘记一代人。 年轻女孩子的脚穿着时兴的皮鞋里,不见三寸金莲,剪短发的男孩子也不会再被笑话成假洋鬼子。现在可以脸儿相偎,腿儿相依的舞伴们,过去想见个正脸都要先找媒婆……说起十年前,说到为争取眼前这一切而洒热血的前人们,都太遥远了。 其实他不算老,并不该被归在“前人”里。她悄悄纠正自己。 谢骛清为赵予诚满了一杯酒。 “要觉得无聊,”坐于她身旁的白谨行和她轻声说,“我陪你跳支舞。” 白谨行离开座椅,对何未递出右手。 她晓得这边想谈正事,跟白谨行下了舞池,但暗示白谨行在边上跳。她轻声说:“我不擅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