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上去了!”她在他的耳畔喊着。他再次被她唤醒,慢慢抬起眼睛,涣散的目光转为清明,终于落到了她的脸上,最后一眨不眨,久久地凝视着她,忽然,朝她点了点头,咧嘴一笑,这一回,用虚弱,但却清晰的语调,再次叫出了她的名: “兕兕。” 姜含元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又一次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仍记去年道别,和他分在了云落之外的古道岔口,她往雁门,他往长安。那个时候,怎会想到,当再次相见,会是如此一番景象。 “是我。” 她哽咽着,应道。 人桥渐渐吃不住压力,缓缓开始下沉。她始终紧抓着他的双手,半分也不放松。就在快要彻底下陷之时,她的部下上来了。他们砍来附近的枝木,用芦苇编成绳索,再将枝木捆扎在了一起,铺了几张足以能够支撑四五人的浮台,推下草沼,合力,终于,一寸寸地将他从泥沼之中拉了出来。 束慎徽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梦极是幽深,又极是安适。宛如真正的黑甜乡。他觉得似乎从未曾睡得如此宁静而安心,当他悠悠转醒之时,意识还飘荡在梦中似的,竟有些不舍得醒来。 但是很快,他想起了一切。 他出长安,循着她的脚步,追到北了地……一场意外的大水,她被困在塞垒之中…… 他猛地睁开眼睛,刚动了一下,就被身上传来的一阵疼痛给攫住了。他不由地蜷了身躯,片刻后,待痛感略消,转过脸,视线定住了。 他在床榻之上,她就在他的身边,伏在近旁。 床头点着一盏油灯,灯火昏暗,照着她的半张侧脸。她闭着眼睛,眼睫低垂,面容疲倦,就这样睡着了。 他默默地看了她片刻,曲臂,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她似是有所觉察,眼睫微微动了几下,睁开眼睛,直起身子,面上立刻露出欣喜之色。 “你醒了?” 她分明在笑,眼睛却开始泛红。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受伤过重,失血过多,已昏迷了数日,这些天她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守在他的近旁陪护着他。炉上温着药,她端来喂他喝。药很苦,他几口便喝了下去。她又问他饿不饿,还想出去,被他握住手,阻止了她忙忙碌碌的脚步。 “我好多了,也不想吃东西。你应当很累。你也躺下来吧。”他轻声说道。 姜含元和他对望了片刻,和衣躺下,与他并头而卧。 “这是哪里?”他环顾了一眼四周。一间陈旧而坚固的石屋。 “西柔塞的军镇。” 那天将他救上来后,他便完全陷入昏迷。她将他带到了最近的这个军镇,暂时落脚下来,为他治伤。 战事也已结束了。 那夜后来,周庆和张密决意冒险一搏。 对面受困的,不是别人,是女将军,更不用说连摄政王也不顾危险强渡过河,生死未卜,他们怎能继续按兵不动? 也是受到了摄政王的启发,他们派熟悉水性的敢死士兵在腰间缚上牢固的绳索,选择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河面段,以同样的方法,试着强行渡河,一旦有人成功上岸,便将绳索固定在对岸,待形成多股,便铺设木板,继而渡河,最后和杨虎汇合。狄军还没从那场突围战里完全回过神,见援军又追赶上来,军心大乱,无心再战,逃窜而去。 “已经无事。大水也退下了。你安心休息,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养好伤。” 他静静地闭目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手去摸腰间,却摸了个空。 姜含元从自己的身上取出玉佩。 “你是在找它吗?” 为他更衣之时,她发现了他贴身收着那面玉佩。 他是在找它。那日从他收到之后,他便带着,未再离身。那是很久以前,他送给她的。那个时候,他还是少年,她是他以为的小兵。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