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走去,最后停在了他的身后:“陈刺史,摄政王曾对我讲,倘若有事,尽管寻你。” 陈衡缓缓回身,朝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摄政王信任。” “我曾听先父讲,等待收回北方,刺史便将入长安,向朝廷提请辞呈,归隐山林?” 陈衡微笑道:“正是。” 姜含元点头:“解甲归田,闲云野鹤,从此寄情山水,逍遥自在,人生夫复何憾?侄女恭喜刺史了。此最后一战,我也有必胜之念。劳烦刺史,可否这就动身去往长安?” 陈衡凝视着她:“王妃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姜含元将令牌递了出去。 陈衡接过,起初不解,待看清了,他自然认得是何物,一惊,立刻下跪,双手托举了起来。 “除了此物,我另外还有样东西,待我取来交给刺史,劳烦刺史一并代我送到摄政王的手上。另外,再替我传一句话,就说……” 她转头,望着长安方向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夜空。 “就说,毋论他最后如何抉择,自有他的缘由。和他夫妻一场,我尊重他之所想,我也不会阻挡。等到攻下南都之后,我会去我十三岁那年曾替一个少年引过路的目的之地,等那少年再来。” “我希望到了那日,我能等到他来。” 最后,她慢慢地说道。 第110章 六月底,在魏军北上的时候,后方遭遇了多次的攻击。这些都是炽舒先前在撤出燕郡的同时安排的伏击人马,主要的目的是截断魏军粮道,烧毁粮草。然而对手稳若泰山,从容应对,到了七月初,魏军大军便完成汇合,逼近南都,最后在距离南都几百里外的旷野之中和狄军相遇,战斗随之爆发。 对于这场最终之战,姜含元不但做足准备,也有着极大的信心。左昌王一向颇具威信,他弃地夜潜,将鸾道拱手让出,直接导致炽舒不得不放弃他此前精心准备的据地幽州,这对士气造成的打击,足以用致命来形容。这一点,在狄军中下层军官和士兵那里尤为明显。 大战前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遭遇战,狄军从前的嚣张之态一去不复,面对魏军,他们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到那种饥兽般迫不及待要扑向猎物之时的凶残和暴戾,他们观望同伴,待势而定——一个杰出的将领,可以塑造一支军队的品格,是军队能够达到的上限,而中下层士兵的战力和心态,又决定了一支军队在实战中的战斗力,而发生在这种阔地之上的野战,双方没有地形优劣之分,没有关城山障倚仗,所有的腾挪进退之策都无大的用武之地,冲杀是王道,悍不畏死的勇气,是获得胜利的底气。 炽舒应当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姜含元听闻,战前他为鼓舞士气,将撤出燕郡前搜刮走的财物连同南都皇宫里的库藏黄金和珠宝全部拿了出来,用车装着,装满几百辆的辎重车,拉到士兵面前,发话凭功分赏。连同金银一道被用作赏赐的还有美人。除此之外,据说他还当众宣布,只要有人能活捉魏军女帅,除封万户侯外,他还将赏下自己最为美貌的妃子。 纵然在金钱和美人的刺激之下,狄军人人眼睛发红,再次变得狂热,但在连胜之下气贯长虹山可平火可蹈锐不可挡的魏军面前,这回光返照般的斗志,注定只是昙花一现。 经过数日齐头并进的小股作战之后,七月初十那日,双方主力遭遇。骑兵冲撞,步兵紧随其后,最后紧紧绞杀在了一起。从高处往下眺望,漫山遍野,魏军千军万马如线,看似无序,实则纵横交织,一个口子缺了,后方迅速填补而上。这便是训练有素的经制之师在大规模野战中的威力所在。魏军如一头匍匐在地表上的巨大无比的来自上古的神兽,缓慢,却不断地朝前移动,吞噬着路上的一切异物。而狄军在起初的一阵骑兵对冲过后,步入近身肉搏的战场,战线被撕出缺口,那些缺口却无法像他们的敌人那样得到及时补充,落了单的人便迅速被周围数倍于自己的魏军杀死。一个,两个,当这样的缺口越来越多,犹如鳞甲被逐一拔去,伤痕累累,胜负之势,显露端倪。 这场大战从清早持续到黄昏。钦隆的死,成为了战场的高潮和转折点。周庆照着事先部署,对战之时,假意不敌,继而撤退,钦隆自负无敌,杀得兴起,紧追不舍,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所向披靡,魏兵纷纷避让,等到将他引得远离大队,随着一面令旗高高挑起,方才那些避走的魏军纷纷围拢而上,钦隆又看到老对头周庆掉头朝着自己纵马冲来,这才惊觉入了陷阱。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多次突围,被迫退回,最后被困在了魏军包围起来的铁桶阵中。但即便这样,周围寻常的魏军士兵依然无法逼近他,被他觑准机会,竟杀出一个口子,伺机再次突围。他纵马回头,看到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