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儿,天子话说得明白,国事自然是比她的私事更重要,钟萃哪里敢质疑国事重要与否的,若她当真把自己的私事放在了国事上一同论之,便该成为史官笔下的妖妃了。这个罪责钟萃可担不起。 史官笔下锋利,莫说一介后妃,便是历朝皇帝功绩都由他们来记载,在位宠信了妖妃的皇帝在笔下多是不学无术,大腹空空的无能皇帝,要留给后世口诛笔伐的。 明霭在上辈子便叫史官狠狠记了一笔,说他登基不过数载,却大兴酷吏,生性残暴,诛杀了无数官员,连母族都不放过,足见心狠手辣。 一生概括,却无一正面描述。 如今她还在,钟萃自会竭力的阻止上辈子的事情再发生,皇子也从小天真善良,应该如同陛下这般叫百官信服,受人敬重。陛下若忙于国事,她也应当理解。 钟萃听不出天子话中深意,不知天子拿话搪塞,她非要面见天子,本就是等一个理由,更相信是讲理之人,如今陛下果真给了理由,钟萃心中那股倔劲就散了,顺从的福了礼:“臣妾知道了,书籍和大字、韵诗等,臣妾会一一自查好的,不叫陛下再为臣妾操心了。” 她提着匣子正要告退回宫,正要跨过门栏,身后闻衍突然开了口:“等等。” 钟萃回头,眼中有些狐疑:“陛下。” 闻衍沉声“嗯”了声,目光却不由得放到了钟萃手中提着的匣子身上,大字、韵诗等本是读书人最基础要学的,闻衍却突的想起这钟氏本是他定下的中宫皇后,身份与旁的嫔妃不同,是过了高太后那关的。 立后之事容不得马虎,便是彭范两位太傅对此都极为关注,多少次在暗地里探听天子何时下旨把事情给定下,皆被闻衍以还不到时候给堵了回去。 他若是不管这钟氏的学问,由着她自己自查,那该何年她才能达到天子对中宫的要求,出口成章,七步成诗的?何况这钟氏尚且并未做有犯宫规之事,闻衍便是想换人,高太后那边头一个就不会答应。 闻衍脸色变幻,眼中复杂起来,对着钟萃手上的匣子努了努:“放着吧,朕闲下来就看一看。” 分明是他不高兴,身为堂堂天子,只一个嫔妃罢了,向来该是在天子面前俯首帖耳,这钟氏来前殿,非但不俯首帖耳,反倒质问起了他,如今还碍于她的身份,连天子一时都动不得她了。 自己一手挑出来的人,如今却是碰不得说不得,还要捏着鼻子给她查验进度,闻衍心中恼怒不已却又拿她毫无办法,叫天子生生遭了回有苦说不出的苦闷来。 “不用了。”钟萃十分贴心:“陛下忙于前朝事务,是臣妾先前想岔了,陛下应国事为重,这书臣妾便带回去细细查就是。” 闻衍堂堂帝王,头一回出尔反尔,弯下腰来,未料还叫人如此不领情!天子多疑,头一个便怀疑钟萃用心,闻衍下意识仔细朝钟萃看去,却见她目光清澈,能叫人一眼看到底,脸上十分认真。 她说的是真的,也是真心实意这般认为才一五一十同天子回禀。但就是如此却叫闻衍心中宛若有一团火,但这火在五脏肺腑不停横冲直撞,怎么也发不出来。却还不得不把自己先前的话给吞了回去,安抚着人:“无事,朕既然应承了你,自该应承到底,国事虽繁忙,但总有空下来的时候,你放着吧。” 钟萃面上还有些担忧:“当真不打扰陛下吗?” 闻衍咬咬牙,几乎从牙里蹦出几个字来:“不打扰。” 钟萃信以为真,这才同意下来,把匣子递给杨培,见天子已经看起了折子来,朝陛下福了福礼,这才告退。 杨培提着匣子,见钟嫔告退,陛下又端坐御案后,不发一语的,态度尚且不明,心里也跟着直打鼓起来,不知陛下到底何意。又忍不住想起陛下先前待这钟嫔的态度来,先前连他都认为钟嫔这回怕是完了,谁知人钟嫔好好的,连送去缀霞宫的匣子都留了下来。 要是早知这匣子会留下来,何必还要叫人送回去的。 杨培在心里嘀咕,陛下待钟嫔的态度实在叫他费解,但杨培又着实想不通,只能把这心思给放下,好生伺候着,陛下怎么吩咐便怎么做,余下怎么折腾都与他一个奴才无关。 钟萃出了前殿,刚踏进后宫,正准备回缀霞宫,便遇见从永寿宫来的宫人,见了她,宫人满面笑容的说了起来:“太后正派奴婢来请娘娘呢。” 高太后的永寿宫来了客人,顺王妃带着世子妃入宫来给高太后请安,太后同顺王妃乃闺中密友,有不少话要说,也不好放世子妃单独一旁,便叫人来请了钟萃去招待世子妃。 “世子妃身份贵重,太后叫你来唤我,不曾请了其他的嫔妃去相陪么?”钟萃想了想,问道。早前在侯府时,钟萃不过小小的庶女,接触到的也是各府上下的庶女们,顺王府地位高,以江陵侯府的身份根本攀不上,便是顺王随意出来一位姑娘也是各府嫡女们簇拥的对象,何况是世子妃这等身份贵重之人了。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