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意的拿余光瞥了薛进一眼,这一眼却叫他心中一凛。 薛进正紧盯着楚熹和谢燕平,眼里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冷光。 老爹这个岁数,什么人没见过,什么风浪没经过,岂能察觉不出薛进眼底暗藏的狼子野心。 那是个要吃人的东西。 老爹又看向楚熹,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漂亮的衣裳,戴着华美的首饰,品尝着美酒佳肴,顶着一张活泼泼的笑脸,仿佛浑然不知愁为何物,她只伸手摸摸谢燕平的耳朵,就搅乱了谢燕平那永无波澜的双目。 正是该享乐的好时候,偏碰上这种世道。 多不容易才高兴,偏又有个眼中钉肉中刺总在那膈应着。 老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转过头对谢、宁两位城主笑道:“这酒我全喝了,可容我去更衣?” 两位城主自是答允。 悄无声息的出了花厅,老爹唤来随行小厮。 这小厮名为小刀,一个他,一个顺子,老爹走哪都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衣食住行乃至如厕沐浴,都非得他俩侍候不可。 小刀人如其名,长得又小又单薄,两只手搀着老爹也吃力,双腿直打颤:“城主今儿又没少喝吧。” “能少喝就怪嘞。”老爹被他扶着去如厕,打着哈欠道:“恁晓得薛进住哪屋吗?” “晓得晓得,城主有何吩咐?” 小刀这个人,模样不好看,笑起来很谄媚,楚熹一贯不喜他,有事都找顺子。 但老爹是很重用小刀的:“恁夜里带几个人,把薛进给我除了。” “小的早说那薛进留着是个祸害,该杀,只是……叫小姐知道了,恐怕会多想。” “恁傻呀,恁不会假充是西北细作去刺杀宁城主,左右荒蛮子这阵闹得狠,推到他们身上也合情理。” “小的明白了。” 如厕完毕,老爹舒服的喟叹一声:“最好是死不见尸,别叫恁家小姐当着谢家人的面给他奔丧,我没得话说。” 小刀点点头,递上湿帕子:“城主只管放心。” “我怎会不放心恁,恁何曾失手过,可也不要太大意,那薛进的功夫的确不同凡响,若一击不成,切莫在那赌气,保全性命要紧。” “城主的恩德小的永世难报,岂敢轻易去死。” 小刀姓赵,大名赵刀。 那年西北大旱,南六州也有波及,老爹从乱葬岗里捡回了小刀一家子人,这些年虽没给他锦衣玉食,但称得上尽心尽意,老爹让小刀去杀谁,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小刀也绝无二话。 楚熹就没想过,安阳这一亩三分地,粮食只够养这一城人,原是穷乡僻壤的地界,短短三四十年而已,怎么就在老爹手里成了富可敌国的土财主。 所以她不知道,这个笑起来仿佛老太太般和蔼的楚貔貅,最爱在背地里下黑手。 经商嘛,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不过是挡我财路者送他去见阎王罢了。 …… 楚熹嘴上说戒酒,真好吃好喝摆在跟前,很难不嘬两口,一会两口,一会两口,不知不觉就微醺了。 船在江上,摇摇晃晃,楚熹也跟着摇摇晃晃,回到房里简单梳洗一番后便躺下睡了。 半梦半醒间,忽听一阵嘈杂的喊声,依稀辨认,好像是抓刺客。 抓刺客。 刺客! 楚熹猛地睁开眼睛,直愣愣坐起身来,这回听得更真切了,的确是抓刺客。 这艘船上都是各家的亲信,怎会有刺客混进来! 楚熹惦记着老爹,慌忙披上外袍,靸着鞋就往外跑,刚推开门就和冬儿撞了个顶头,人仰马翻的摔在地上。 冬儿赶紧将她扶起来:“小姐,你没事吧。” 楚熹看到救星似的一把攥住她的手:“有刺客吗?老爹呢?” 冬儿也有些慌神:“没,没瞧见城主,奴婢怕刺客躲到这边来,想给小姐把门拴上。” 对啊,她去找老爹也没用,真遇上刺客了只有给人挡刀的份。 楚熹冷静下来,拿樟木箱子死死抵住房门,又转身跑到窗边,推开窗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去这边看看!” “船舱里搜过了吗!” “我就不信几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 刺客不见了,沂江水流这么急,绝不可能是跳江逃了。 说到底还是混在船上。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外面又喊道:“查!丫鬟厨子统统给我查!宁家的侍卫也要查!这西北细作有通天遁地的本领不成!” 宁家。 楚熹扭过头对冬儿道:“刺客是来刺杀宁城主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