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雨水总令人猝不及防,回安阳的路上忽然阴云密布,一道道惊雷随之而来,树枝摇晃,哗哗作响。 老爹一面命随从加快脚程,一面对楚熹说道:“这雨不能小了,幸好听了恁的,不然咱们都得淋成落汤鸡。” “淋成落汤鸡倒不算什么,那雨天路滑,山上又陡峭,若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可怎么好,尤其是老爹恁这岁数,有点事就是大事,要我说恁明个还是在府里歇着吧。” “三儿真是长大了,都晓得心疼老爹了。” 正说着话呢,就下起雨来,果真是一场瓢泼大雨。 楚熹思绪一晃,对着窗外喃喃道:“今日薛统领会不会早些下值?” 老爹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薛进究竟给恁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看他根本就不像个好人。” 楚熹立马扭过头为薛进辩驳:“恁这么大一个城主,说话要有根据,他哪里不像好人,怎么不像好人。” “恁还小,没见识过人心险恶,等恁到老爹这岁数,保恁一眼就能瞧出来他满肚子坏水。” 她小吗?她没见识过人心险恶吗?职场那些勾心斗角她见识的可多了。 此时的楚熹自诩穿越女,多少有点心高气傲,因此不认为老爹慧眼识人,只当他对薛进有偏见:“既然薛进不是好人,满肚子坏水,那你为什么还准许我跟他好?” 老爹有老爹的道理:“哼,在我眼皮子底下,谅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恁只管看着吧,他若敢动一点歪心思,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楚熹也在心里哼了一声,暗道老爹以老奸巨猾之心度君子之腹。 薛进怎么不是好人!他好得很呢! 回城主府要途径衙门,老爹见楚熹稳当当的坐在那,没有要叫停马车的意思,便问道:“恁不找薛进去啦?” “我要先回去换身衣裳呀,这灰头土脸的,怎么好见人。” “嗬!他面子倒是大!合该恁在府里等着,叫他上门来才是。” 要是刚穿越过来那两天,老爹这么说,楚熹即便心里不情愿,嘴上也会“嗯啊”的答应,敷衍敷衍,可如今她已经摸透了老爹的脾气。 只头一扭,嘴巴一嘟,做出生闷气的模样,就让老爹服了软:“好好好,恁去,恁爱去就去。” 楚熹回府梳妆打扮一番,再出门时夜色已然浓重了。 冬儿举着油纸伞将她送上马车:“小姐,真不用我陪你吗?” “不用,你去也是在外面等,还下着雨呢。” “那小姐早点回来!” “我倒是想晚点回来。” 楚熹看向雨幕中那一队身着蓑衣手提弯刀的内卫,终于明白老爹那句“眼皮子底下”是什么意思了。 …… 一盏烛灯之下,狮子猫趴在凳子上舔舐着凌乱的长毛,薛进坐在一旁,出神的望着窗外。 今日雨水实在丰足,一个时辰了也不见小。 安阳楚家说到底也算名门世族,又和统兵十万的晋州都督有姻亲,那草包三小姐身为嫡女,若循着夜色顶风冒雨的同男子相会,传出去未免太难听。 应该不会来了。 薛进喝完最后一盏茶,觉得肚子有些涨,他原不该喝这些的,他把给楚熹预备那一份也喝了。 真就不来了? 想到楚熹在漫天烟花下看他的眼神,那种离了他都活不下去的眼神,薛进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不想了,随便她来不来。总琢磨草包三小姐的心思,让薛进感到烦躁。 茶杯被重重搁在桌上,发出的响声惊着了猫,猫睁大眼睛,在屋里环视一圈,忽然窜到柜子上,与此同时,薛进听见了外面传来的马蹄声。 待马蹄声停住,细碎急促的脚步踩着水洼奔到大门口,轻轻柔柔的唤道:“薛统领,你在家吗?” 薛进站起身,又立刻坐下,随手从抽屉里取出一本书,佯装专注的看。 这种行为并不经心,完全出于本能。 他出于本能的认为自己得端着点。 即便薛进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太容易得手的东西连傻子都不会珍惜。 而楚熹等了好一会不见有人出来,便径自推开那扇木门,看到屋里有烛光,不由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屋檐下:“薛统领?” 薛进不好再装听不见,他推开窗户,正对上楚熹那张圆圆的笑脸:“原来你在看书呀,我还当你不在家呢,今日雨下好大,我方便进去吗?” “……嗯。” 楚熹得了他的准许,连忙收伞进屋。那难以掩饰的喜色莫名有点像……夜里偷溜进小寡妇家的花花公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