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家里的好事,偏偏遇着不省心的三娘子被四娘子挑唆了几句,就与邹氏闹了一场,气的邹氏心肝疼。 原也是财物惹的祸。 二娘子要高嫁,邹氏为了让二娘子去婆家不被看清,就将嫁妆定了三十二抬,压箱底银子三千两。顾大伯就算会做官,夏秋收粮税时能得火耗收入,但他行事也不敢太过嚣张,得了耗收,上要孝敬,下要分摊,要手的银钱也就很有数了。再加上家里人口多,儿子都要读书,女儿还得娇养,再加四时礼节开支,顾家的财物也就是略为丰厚,远称不上富贵之家。三千两的现银,几乎是邹氏能拿出来的全部存银了。 家里的财物只紧着二娘子一个用,剩下些末枝细节才分给其他小娘子……较受顾大伯宠爱的季姨娘,就是四娘子亲娘,怎么肯接受这样的分配? 她的底气在哪里?在两个儿子身上,邹氏生的两个嫡子不如她生的两个儿子聪慧,且顾大伯已经很慎重的在培养她的大儿了,将来光耀顾家门楣的重任说不准就得落在她儿子身上,这就是她的底气所在。 二娘子高嫁她也高兴,但邹氏要是折全家财物给二娘子做嫁,她是决对不同意的。四娘子眼看着也要说亲了,为了她两个儿子的体面,顾家也不会将四娘子嫁到低门去,至少也得和家里来的那位一般。女儿家能在婆家立住足的依侍是什么?一是家里兄弟出息,二就是女子嫁妆的多寡。如今家里东西全揽了给二娘子,接下来还有个三娘子,那轮到她的四娘子有什么?总不能虚虚的抬个几抬撑门面吧? 季姨娘于是细细的给四娘子讲了这个后果,她不是要搅了二娘子的亲事,只想逼着邹氏订下庶女们将来的嫁妆数额及压箱底银子。 这事季姨娘和四娘子都不好去直接闹,于是将主意打到了心直口快的三娘子身上。 二娘子的亲事一成,邹氏和老太太说给二娘子压箱底三千两银子时,玲珑就觉着要坏事儿,为了不被搅和到这一家子的疙瘩事里面,她干脆每日就窝在老太太这里,给徽南的家人缝秋衣。 果然,没几日,就听三娘子去跟邹氏闹,说邹氏只偏心二娘子一个人,什么好的都留给二娘子,自己只配得二娘子用剩的,都是一家子姐妹,为什么非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大娘子二娘子都是上等人,别的姐妹都是下等样人…… 邹氏气的呀! 难道她愿意分么?一个娘胎出来的三姐妹,大娘子二娘子都很知礼,偏她怎么说都不受教,心思又浅,别人一唆她就上当,使起性子来也是不管不顾的,只管自己痛快,压根儿想不到痛快之后的结果……嫡嫡亲的姐姐的好事,你不上心就罢了,偏听了隔肠子爬出来的姐妹的排唆几句就来闹腾…… 去找四娘子过来对质,四娘子麻溜的来了,人家特别坦然的说:“我只与三姐姐说了二姐姐的嫁妆真是丰厚,父母厚爱,举家之资都拿来给二姐姐作嫁,二姐姐真有福气。” 二娘子面色微冷的说:“四妹妹也会有福气,四妹妹的福气就在后头呢。父母慈爱,并非只爱重我一人,一家子兄弟姐妹,父母都是一般的爱重,四妹妹何必说出这般伤情份的话?” 四娘子立时就哭了,边哭边说:“我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二姐姐何必不依不饶的?难不成举家之财作嫁不是真的么?日后纵我和三姐姐加起来,也未必有二姐姐的多,我心里难过母亲的偏心,不过与三姐姐闲话了几句,这也不成的么?三姐姐要闹,又关我什么事,难道是我故意要教唆三姐姐闹的么?我几岁?她几岁?难道我只随便说两句她就会听的么?母亲对我与三姐姐一般慈爱,我怎么会故意调唆三姐姐来伤母亲的心?那我成什么人了?” 邹氏听她如此哭诉,心里咯应的利害,却不得不安抚四娘子一顿,好言将她劝走。再回头看硬扭着脖子不肯和软的三女儿,不由得一阵气恼。 真真是个不省心的孽障。 回头去和老太太抱怨三娘子的直莽和四娘子的心机,却听老太太说:“玲珑娘早在前几年就和家里商议了家中孩儿嫁娶的成例,嫡子五百两聘礼,庶子三百两娉礼;嫡女五百两嫁妆,庶女三百两嫁妆,有了规矩,也定了成例,一家子心里稳了,兄弟和睦,姊妹相亲,从没因为不公允之事争吵过。你和大儿回去也定个成例,给家里安个心,人心就稳了。” 邹氏不知道这么做能稳人心么?她知道,但不肯这么做,因为出了阁的大娘子的嫁妆也只有十八抬,压箱银子才一千两。日后三娘子的嫁妆大抵也是这么个数额,必然不能与二娘子齐平的。她要是定了例,要么给大娘子补上嫁妆,要么减了二娘子的嫁妆,这两者都不可做。二娘子原就高嫁,嫁妆多些也是应该的。 看样子是不打算定例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