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至晖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眼神含笑地看着他,仿佛他撒谎的每一个字都光秃秃的被看得一清二楚。那漫长的几秒里,白彦像被抓住尾巴倒拎起来的小白鼠,眼珠子慌乱地左右转动。 那那个,你上来也有一会儿了,是不是不大好啊?毕竟今天是公司的周年庆,你是大东家,客人们都在下面呢。 陆至晖看了眼腕表,确实应该下去了,介于之前这家伙生气的考量,于是问: 要一起吗? 我?白彦扯了扯质地不错的服务生马甲,仿佛马上就要进教堂却没有婚纱的新人,我刚出来太着急了,什么也没收拾。 陆至晖道:我可以派人去家里取衣服,然后打电话叫你的造型师来,顺便化点淡妆,过会儿上镜好看。顺利的话,一个半小时应该可以。 这一长串下来,白彦心里已经竖起高高的一层围墙了。 这么久,那还是算了吧,挺麻烦的。 他大喇喇伸了个懒腰,将房间环视了一周,哎这儿也挺不错的,我就在这儿看看电视打打游戏,等你结束了一起回呗! 他已经开了尊口,陆至晖便也尊重他的意思,随即给人打了电话,让人做好饭菜送来。并交代如果酒会九点还没结束,就让艾衡先把他接回去。 白彦却觉得晚归没什么,我这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等你一起了。然后话锋一转,提醒道,虽然公事公办哈,但是你喝酒也要有度。能婉拒的,比如刚刚那种情况,你还是别硬喝了。 要是再看到那些女人黏上去,他可不介意一整晚都帮他清理! 陆至晖心里骤暖,嗯了一声,我会尽量规避,但一会儿要跟几个董事会面,恐怕少不了要喝。 他又看了眼腕表,说着就要开门离开,却被白彦叫住。 你领带歪了。白彦抱腿盘坐着。 哪边?陆至晖试探着朝左拨了拨,这边吗? 反了。 于是他往右拨了一大截,这样呢?然后自己也觉得不妥当,无奈道,这里没镜子。 白彦也不是刻板的人,顺手帮忙还是做得到的。于是他大发慈悲地过去,把歪到太平洋的精致领带给拯救了回来。但来回拉扯的次数太多,原本的倒三角也变了形。 我重新给你打一个吧。他说着一点一点解开,冰凉的指尖有时会碰到脖颈的皮肤,于某人而言,只如凉水掉进了滚油,霎时炸开了锅。 白彦一门心思都在领带上,从陆至晖的角度俯视看去,只能看到将眼眸遮得严严实实的睫羽,如盛开的合欢花一般。 垂在腿侧的手掌颤了一颤,蠢蠢欲动地抬起,悄悄的,生怕被发现了似的。它像一个拿着玫瑰花一步一步接近熟睡的爱人的男孩,局促,生涩,且又谨慎。在好不容易要触碰到贴身衣料包裹的后背的时候,却被突然苏醒的爱人吓得缩了回去。 风平云止,无事发生。 很好看,谢谢先生。 白彦自信地打了一个响指,我打的,那当然得好看了! 谁也没看到,刚才某人整理西装时,手经过衣领,不小心,把领带往左拨了一下。 晚上九点半,鼎沸的酒会已经渐渐褪去浮华,只剩空旷袤然的会厅,以及中间明若白日的水晶吊灯。 在宽敞却空荡的房间里,白彦老是心神不宁。回想刚刚陆至晖盘划的可以让助理帮他换衣服化妆的场景,总觉得奇怪。 他跟陆至晖同居也有一阵了,也算摸清了一点这人的脾性做,永远快于说。如果是真心想让他一同出席,陆至晖不会说我可以打电话叫他们来,而是直接打电话把人叫来,要是白彦实在不想出席,再一个电话把人叫回去。 但陆至晖没有,而且向来少语的人居然说了那么长一大串,换衣服,做发型,还特意强调了时间 一个半小时。 虽然他没有明说,表面看上去好像很尊重表演的想法,也期待他跟他一起下楼似的。但,白彦隐隐就有种感觉这个人是不想让他下去,又不想被他看出来,所以故意那么说的。 没道理啊。白彦把抱枕顶在头上,两手扶着模仿皇帝的步伐踱来踱去。 嗒!嗒!嗒 先生平时还挺尊重我的啊,还把我介绍给刘骥导演,每次碰到熟人都大大方方说我是他先生。没道理为着一个酒会瞒着我吧? 走到尽头的墙壁,他又徐徐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还是说,他担心我不会应酬,把酒会搞砸? 这个想法仿佛有点说服力,记得上次在张轩的婚礼上,他差点被一个记者激怒大打出手,还是陆至晖帮他圆的场。 也是哦,今天到场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