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好睡便是三天三夜,待得这一日顾掬尘神精气足醒来之时,却见得窗外是江心水浪,远处一线飞鸿从天落。耳听得惊涛拍岸,山寺钟声。乱纷份儿花落水,人熙熙芳草地。顾掬尘腾地坐了起来,几疑自己又再次穿了一回。 睡于榻边的胡嬷嬷也被她突然而来的动作惊了一跳,“小姐,您醒了。您真的醒了。” “胡嬷嬷,此是何地?” 看见自家姑娘眼中的惶恐,胡嬷嬷遂笑道:“大姑娘不要担心。您看前面那处水榭。此便是祭天之后的祈福仪式了。” 见自家姑娘盯着那亭中的歌舞,便接着低声解释,“姑娘一定奇怪,怎么就从庄子里到了此终凝山了。这确是小公子的好意了。公子说小姐终日躺在床上,虽说沈公子说了并无大碍。然终是无聊。听得此番陛下要为征兵将士行祭天仪式。小少爷便求得夫人与老爷,带你来了此处。可惜离卜胜台近些的位置却不是容易得到。小少爷无法,想方设法便租来了这条乌逢船到了此处清水江。陛下请来了空寺的天静大师,与天祷告,择吉日便可兵伐西凉。小少年云,于此祭天卜诰之时,正是天清地明,浩然正气拢汇之际。于此之际,对大小姐的嗜睡之症定然有好处。小少爷说,姑娘神魂但得稍许遗泽,便自会清醒。呵呵,小公子倒底是玉衡先生的弟子。真真是铁口直断,所料半点不差。大姑娘刚到此处不过二个时辰却就醒了。” 顾掬尘睡得饱足,此时正是兴冲冲之时。姑且随意点了点头,掀开了青靛卷帘。一眼就看见沿河岸边正有几个锃光瓦亮光头,正手拿着一些经书送与身前之人。 这些队伍歪歪斜斜,东倒西歪。按个领着这些布施的经文。拿到经书的面黄饥瘦、衣不蔽体的百姓,伸出枯瘦的手,拿着那只得几页纸的经书,仿佛是拿着世上最贵重的珍宝。 拿到经书的百姓在拿到经书之前还呆滞木愣的眼神此后却似含有了种希冀,带亮了这悲伤的人生。 正是对现世的绝望之人,才会如此渴求来世。 顾掬尘向来是个眼尖的,目光略过那些个人领经的贫民,亦也看到几具倒伏于地的一动不动的饥民。比起这些个还能撑着饥寒交迫的身体,拿着些省吃俭用的几个铜板捐了香油钱,得了这份领经书的资格的人。那些人却连领来了一份来世渺茫的希冀的机会亦无。 人间金阳影荫,春燕斜飞的大好春景了,普照万民,没有贫贱富贵,然于这世间唯一的公平便也不是那些人能得到了。 她目光看了看矗立孤仞山峰的祭天台,然浓绿山峰顶上寂静无波,看来祭天仪式已经完了。这样的祭天仪式顾掬尘倒是并不稀罕。且不说刚是要爬上那万丈山峰就要累得脚脖发酸,刚是抵抗着春季花开的蜂蝶虫蚁就颇费心神。就说那焚香祷告由如跳大神的祭天仪式不但无美感,而且更且更是乏味。对于神灵无有敬畏之心的顾掬尘自然无法熬过呆坐二个多时辰的待遇。 或者是对于现状的不满,无论是高高在上的权贵还是饥寒交迫的老百姓。他们总是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无法达到的欲求,寄托在神灵的身上。看来,在混浊乱世,即使是神明也比盛世之时要累要忙一些。看这些还不如看那水榭吹弹歌舞。 与岸边的那些领经的饥民不同。水榭周围着鲜衣怒马,宝马香车的权贵圈之人了。绮罗宝石堆里裹着饱足的身体。正是两重世界,悲喜人间。 耳听裂石穿云玉笛声,霜天暮地阵擂鼓。春花惊作鹧鸪飞,声声吹动一江水。 素手调弦响,十指纤纤揉弦响。林莺探看疑风雨,芦花丛中野鸡乱。在这番笛声琴响中,又传来歌姬的天籁之声。若白雪阳春,恍又断肠西风。忽而若花朝月夜情切切,个中偏隐悲惨惨恨绵绵。韵悠悠,调扬扬。前音绕梁想,后音惊银河。 顾掬尘也听出了神。看似站在高台上那个凤髻袅娜的美人儿。哎,真是可惜了。若是在那个她当小警察的现代,这样的人才就是一代歌后啊。正自惋惜间,忽见那歌姬却倾倒柳腰,轻移莲步扭动一曲飞燕风流舞。 顾掬尘看着那方的歌舞升平,再看了看另一方的饥寒颓丧,只叹世间无有忘忧花唯愿举世只得含笑草。 看到走出船舱的娇弱女子,此时的她满目含愁,一身悲悯。如此亮丽独特的风景惹得那轻摇船撸的两个莽汉多看了几眼。船上的女子姿容清丽娇美,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唇色有些浅淡,显出一种病弱来,但亦然让两个船夫看得入了神,竟差点扔下了手中的船撸。 “哎哟,大小姐外面风凉。”说着便将一件腥红绣金织锦披风给她系上。 顾掬尘眼光从水榭的歌舞中收回了目光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