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汤匙凑到他唇边,可是他半垂眼帘,看着近在咫尺的汤匙里金黄的茶汤,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抬起来,又看着她。 片刻,他抿了一口。 “簌簌。” 他唤。 “嗯。” 商绒乖乖地应。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梦石即将继位,程叔白与程迟一时还不会离开玉京,但折竹并不想与他们再见面纠缠。 “好。” 商绒点头。 但如今梦石只怕还要清算胡贵妃母子的党羽,玉京城门一时还不会打开,而折竹还需要第四与第十五两人助他运功调息。 商绒昨夜看见那片火光心中便不宁静,一夜难以安睡,喂折竹喝了几口茶水,她便唤第十五来帮着将一张软榻搬到折竹的床边。 软榻很窄,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一歪头对上折竹的目光,他淡色的唇微动:“你不冷吗?” 当着她这般目光,有些话总是难以启齿。 “拂柳姐姐在底下垫了两层被子。”商绒摇了摇头。 “嗯。” 他半张脸抵在软枕上。 “你……” “你……” 两人忽然一齐出声,又戛然而止,四目相视。 “你要说什么?” 折竹看着她。 “我可以牵着你的手睡吗?”商绒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小小的。 折竹一怔, 他凝视着她的面庞,骨节分明的手从锦被里探出。 商绒立即握住他的手,带到自己的被子里,还不忘扯了扯他的被角将他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也遮住。 “不是要睡觉吗?” 折竹的嗓音透着病中的沙哑。 “嗯。” “那怎么还睁着眼?” “想看看你。” 商绒在被子里勾着他的手指玩儿。 她简短的一句话,却令折竹神思微晃,他有些难抵她的视线,却又禁不住极轻地笑了一声。 “我不去云川,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他忽然道。 窗外风雪依稀,房中炭火正旺,暖意融融,商绒窝在软榻里:“我知道你不会愿意的,有些事迟了就是迟了,任何人任何事都弥补不了。” 他从来自在如风。 而她,一直是借风远行的纸鸢。 即便有人重新为她系上一根线,也被他生生剪断。 从此以后,四海有风,而她在四海。 “折竹,你不要再难过,有没有来处本也没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天下之大,我和你从来不缺去处。” 她握紧了他的手,认真道。 这原本是他一点一滴,于无声处交给她的道理,如今却换作她来说给他听。 风声呼呼的。 她握着他的手是暖的。 折竹静默半晌,额头轻抵她的额头,鼻尖轻轻地相擦,气息近在咫尺。 “你知不知道,” 他喉结微动,声音很轻很轻,“跟着我,是要……” 他的话音淹没于她忽然的亲吻。 只那么轻轻的一下。 他眼睫颤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听房门被人扣响,外头是第十五懒洋洋地声音:“小十七,姜缨托我取了东西回来给你,我可要进来了。” 商绒一下缩回被子里。 折竹看见她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听得推门声一响,随即便是步履声近,第十五掀了帘子进来,怀抱着一个木盒走近。 “还挺沉。” 第十五将盒子放到靠近床榻的案几上,转过脸:“要不要我帮忙打开啊?” “不必。” 折竹冷淡地睨他。 “……还是开一扇窗吧,炭盆还燃着。”第十五原想留下看看盒子里的东西,但被折竹这么瞧一眼,他便摸了摸鼻子,去推开一扇窗,然后才走出去。 “是什么?” 商绒裹着被子坐起身,看了看案几上的红木盒,又转过头来看他。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