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他们包扎医治。” 一旁的程迟侧过脸,对身旁的几名女婢道。 商绒夺过一名杀手的灯笼,朝那片林子的方向跑去,第四瞧了一眼她的背影,立即带着人跟了上去。 堆积在枯枝上的积雪晶莹,一阵寒风卷过,便一簇簇下坠,擦着商绒的兜帽滑落下去。 不远处的数名杀手听见动静,个个神情警惕地朝那盏犹如星子般在枝叶间摇晃的灯笼越来越近。 商绒觉得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朝前滚了几圈,粼粼月辉与她手中的灯笼光影交织,照见那颗血淋淋,睁着眼的头颅。 商绒双膝一软,摔倒在雪地里。 那些杀手才将昏迷的姜缨扶起,便冲上来,黑靴踩踏积雪,沾血的长剑齐齐指向摔在地上的商绒。 兜帽底下的那张脸他们并看不清,只听得一道娇柔的女声呵斥:“都给我住手!” 他们抬眼,看清那名疾奔而来的紫衣女子,认出她是栉风楼的护法第四,这一刹,他们才惊觉这地上的姑娘是何身份。 “小十七在哪儿?怎么只有姜缨?”第四将浑身颤抖的商绒扶起,瞥了一眼被他们扶着,昏迷不醒的姜缨。 “属下等人也是才找到姜使。” 其中一人答。 他们才将南旭等人杀尽,这才入了林子,还没来得及往更深处搜寻。 商绒的绣鞋已被雪水浸透,她一点儿也不敢再看那头与身子分了家的尸体,视线落在那柄覆了雪粒,沾着血迹的银蛇软剑。 她立即朝前去,俯身拾起来那柄剑。 折竹最讨厌旁人碰他的剑,他最不可能舍弃他的剑。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商绒望向灯火照不见地那片黑洞洞的幽深处,鹅毛般的雪花纷纷而落,雪地里蜿蜒的血迹淡去许多,但她本能地盯住那道血线,朝前奔去。 “折竹!” 商绒一边跑,一边喊:“折竹你在哪儿!” 灯影快速拂过一片连天枯草,藏在积雪底下的枯枝被踩断,商绒头上的兜帽已经滑落,她的长发被风吹得散乱。 额头的汗意使得她脸上的面具失了些粘性,鼓起来小小的几个包,她毫无所觉,只顾在那片冷冷的月华里搜寻一个人的踪迹。 盘旋的枝影在上方留出一片浑圆的缝隙,刚好捧住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商绒蓦地停步,视线顺着那点滴的血迹往前。 那片晦暗的月华里,少年躺在血泊中,鲜血更衬他的指节苍白,紧握在掌中细微闪烁的一叶银光正抵在他的咽喉。 他原本在看月亮。 听见了声音,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对上她的视线。 少年半张脸抵在雪里,那样苍白的面容,薄薄的眼皮却是红的,连眼尾都是红的,他看着她,又好像根本没有在看她。 那样一双仿佛永远盛着漾漾清辉的眼睛,此刻死寂又空洞。 “你……要做什么?” 商绒眼眶骤然红透,眼泪一颗颗砸下来,“折竹,你要拿着我送给你的东西,做什么?” 他看月亮,忘了时间。 也不知道自己抵在咽喉的这么一会儿,那尖锐的簪头已刺破了他的肌肤,划出一道血线。 “阿筠!” 程迟与程叔白等人紧跟着第四赶来便正好瞧见这一幕,程迟失声:“阿筠你不要做傻事!” 程迟的父亲程灵晔得知他的儿子尚在人世后,他便替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取了名字——程筠。 筠为青竹,经冬不凋,清傲萧疏。 可没人在乎程迟的这一声“阿筠”,商绒听不见,那浑身浴血的少年更听不见。 “阿迟,你先别过去。” 程叔白看着商绒一步步地朝那少年走去,他攥住身边程迟的手,对她摇头。 商绒踩踏积雪的声音沙沙的。 少年神思飘忽,像是在听一场雨。 “别过来。” 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好似乞求般地望着那个离他越来越近的姑娘,他的嗓音越发嘶哑:“簌簌,求你。” 可是听见他这句话,商绒的泪意更为汹涌,她生怕他手中的银簪再深入半寸,却并没有停下步子:“你带我出来,是让我一个人走吗?” “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永远不出来。” 她双足陷在雪里,已经没有了知觉,抬首再对上少年的视线:“折竹,你不怕的事,我也不怕。” 已经触碰过死亡的人,是不会再害怕第二次的。 少年听清她话里隐含的威胁,握着银簪的指节松懈了一分,这一刹,她来到他的面前俯身攥住了他的手。 她双膝屈起跪坐在地,任由银簪的棱角割破她的手指,疼痛激得她眼眶里泪意更浓,她却并不肯松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