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扇屏风上摇摇晃晃至阑珊,他不知静默地盯了有多久。 她说想。 那算不算是,她也喜欢他? 春雨淋漓的夜,少年拥着被子,翻来覆去。 商绒偶尔会听到一些窸窣的声响,但裹在雨声里并不清晰,雨落如珠,好似洒了她满枕,烛焰不知何时燃尽了,她的眼皮渐渐压下去,梦里也是湿漉漉雾蒙蒙的,她又坐在那棵枯树上,身畔的少年衣袂殷红如流霞。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半梦半醒,她又被一根手指戳了戳脸颊,她极为艰难地半睁起眼,他的身影有些朦胧不清。 “商绒。” 可他的嗓音仿佛永远如此清澈而满怀朝气。 “和我去蜀青城吗?” 他说。 “嗯……”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只顾应他。 昨夜睡得迟,就算少年用湿润的布巾擦拭她的脸颊,她也还是没能醒几分神,整个人仍旧迷迷糊糊的,在镜前粘面具时,打着瞌睡便打到了他的怀里。 鼻间满是他身上的淡香,商绒勉强睁起眼睛,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她后知后觉地坐直身体。 晨光漫漫,案前的一簇山花被昨夜的雨水打湿,掉了零星几片花瓣,他一如往常那般朝她勾勾手,她便知要给他递上黛笔。 “我们去做什么?” 商绒与他共骑一匹马行至小石桥上,才想起来问他。 “有人请我吃饭,” 折竹慢悠悠地说,“我想带你一起去。” “谁?” 商绒仰起头,望见他的下颌。 “造相堂的堂主。” “他回来了?”商绒面露一分惊诧,“可他,为什么会请你吃饭?” “自然是为了保命。” 折竹眼底笑意淡去许多。 造相堂堂主请的那顿饭在午时,商绒与折竹抵达城中后,先是在久源楼看了一折新戏,才慢吞吞地往海云轩去。 造相堂堂主已在楼上等了多时,他坐立不安的,时不时用汗巾揩手擦额,只听得那道门一声响,他抬起头定睛一望。 门外是一对儿少年少女,大约是他们肤色的对比有些强烈,那堂主打眼一瞧,便是一愣。 “小公子。” 这是他第一回 真正得见这少年。 思及这一个多月来造相堂损失的人与钱财,他满心骇然,忙站起身来相迎。 “堂主果真大方。” 折竹瞥了一眼那桌上热气腾腾的珍馐美食。 “既是宴请公子,小人自然不敢怠慢。” 造相堂主垂首。 商绒与折竹在桌前落了座,但那堂主却仍站在一边,不敢轻易坐下。 “为何不坐?” 折竹一手撑着下巴,挑了挑眉。 “是是是。”堂主抹了抹额头的汗,小心地坐了下来。 他身形颇为高大,面目也有些凶相,一双眼睛也十分锐利精明,但商绒看他此刻像是一尾病蛇似的,被人拿住了七寸,战战兢兢,浑身都写满了惧意。 “公子也知,造相堂虽曾在天伏门手中,但如今门主已死,小人绝不敢寻栉风楼的仇。”造相堂主端起一杯酒来,见少年抬手便想往前敬一敬,却见他拿起来筷子夹了一只虾肉到身边那个姑娘的小碗中。 造相堂主一时有些尴尬,只好堪堪收手,自己抿了一口酒,又接着道:“往后造相堂与天伏门再无任何瓜葛,还请公子您高抬贵手。” “只三两句话,便想保你全家性命?” 折竹捏着酒盏,似笑非笑。 “小人明白公子想知道些什么,”造相堂主已在手下人那里见过了那封被揉成纸球的信件,“那信件的确经过小人的手,但小人也并不清楚那信上落款的‘辛章’究竟是何人,只因其承诺的报酬极为丰厚,小人当时将此事报给门主后,便是门主一直在与之联系。” 造相堂只窝在蜀青做些造神佛塑像的生意,但天伏门所有暗藏的产业都终归要为造相堂所用,明面上是市井生意,背地里,则是江湖生意。 天伏门主刘玄意,便是凭着买卖消息来敛财的。 “小人只知,那信是汀州来的,”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凝视那少年,“以及,门主死于您之手的前一夜,小人曾听他提过一句,说辛章要来蜀青,只怕如今,他已在路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