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隔壁田明芳又在哭,她便过去瞧了瞧。 再回房时,她一抬头就看见那青衣少年坐在椅子上吃苹果。 “你过去做什么了?” 少年抬眼看她。 “明芳姑娘不肯喝药,我送了她一些糖丸,陪她说了几句话,”商绒说着,走到他身边坐下,又问他,“折竹,明日官衙便要审案了,你找到办法了吗?” “这就要看梦石道长了。” 折竹不紧不慢,“若今夜牢里有消息送出,明日在堂上他与于娘子夫妇便有得救,若没有,” 他咬一口苹果,“那我只能劫狱了。” 梦石自然不会如于娘子夫妇般背负死罪,但他的牢狱之灾却是免不了的,可坐牢之人的底细,官府一定是要查个清楚的,如此一来,难保容州知州祁玉松和那晋远都转运使不会寻找到梦石的踪迹。 可如今,折竹还未曾解开梦石身上的谜团,出于某些猜测与考量,他自然不会放任梦石自生自灭。 “也许你我明日便又要亡命天涯,”折竹看着她,幽幽道,“到时再没有这样好的地方供你安寝,你今夜还是早点睡。” 商绒却摇头,道:“我曾住在比这里好千万倍的地方,可我却觉得,那远不及我与你风餐露宿。” 哪怕是在树上如他一般倚靠树干睡一觉,哪怕是在荒野地的石头上靠上一夜,虽无片瓦遮头,却令她觉得自己从未这般自在过。 这个晴夜静悄悄的,少年无声打量着她那副认真的神情,然而目光相接不过片刻,他便匆忙移开眼。 却很久,都忘了再吃一口苹果。 夜渐深,室内只留一盏孤灯,商绒在如此晦暗的光线里裹着锦被昏昏欲睡,她半睁着眼,隔着一道屏风隐约看见少年在擦拭他的软剑。 那闪烁的银光晃啊晃,晃得她眼皮越发沉重。 “折竹。” 她的声音沾染着朦胧的睡意。 “嗯?” “我今日画了一幅画,我想把它送给晴山先生。”她的声音又轻又软。 折竹擦拭剑刃的动作一顿,随即冷淡地应一声:“哦。”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她半张脸贴在软枕上,问他。 折竹将软剑重新缠上腰间,“你舍得告诉我?” “舍得。” 商绒的视线在屏风上勾勒出他的轮廓,“折竹,晴山先生是第一个可怜我的人。” “他可怜你,你也开心?” 折竹抬起眼帘,隔着一道屏风,在最朦胧隐约的光线里与她相视。 “觉得我可恨的人很多,怜悯我的只有他。” 商绒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过往这十五年,究竟都在听些什么看些什么,又在忍耐些什么。 若当初晴山先生不曾与她的父王吵那一架,他也许还在玉京的朝堂,也许,他也入了宫做她的先生,教她读书明理。 可是她的时运,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觉得亲近的人,都离她很远,觉得惧怕的人,却偏偏那样近。 商绒也不知屏风后的少年为何不说话,她想了想,又说,“折竹,你也不一样,虽然你是因那两卷道经才救我,可我跟着你的这些天,与你吃过肉,也喝过酒,你对我真的很好。” 室内寂静无声,商绒几乎快要闭上眼睛,可是忽然间,少年的嗓音如同泠泠的雨水般:“只是因为这些,你便觉得我好?” “嗯。” 商绒的眼皮还是压下去,她的声音又轻又缓:“这些就已经很足够了,够我记得你很久很久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