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杀我,闽、浙的官员也一定会杀我。我自己死,不须假手他人。 看得出来,朱纨确实是悲愤失望而死。陆珩暗暗叹息,将这封信单独收好。他来苏州是查朱纨的死因,有这份绝笔信,已足以向皇帝交差了。 后面人沉默而迅速地将剩下的文书贴身藏好,朱毓秀看着这一切,全程不敢说话。不知怎么回事,她看到陆珩,总是本能害怕。朱毓秀看到陆珩亲自将父亲的绝笔书收起,鼓足勇气问:“这位……大人,父亲的冤屈会大白吗?” 陆珩回头,见朱毓秀期待又害怕地看着他。似乎期待答案,又害怕听到否定。 陆珩面色沉默冷淡,微不可见点头:“会的。” 王言卿还在另一边被朱祖母拉着,陆珩转身,举步朝王言卿走去。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侧身问:“我记得有人说你父亲整理了一份和水匪勾结的官员名单,你知道在哪里吗?” 王言卿最后也没说过固执的老太太,收了银钱,悄悄藏到朱家显眼的家具下面。朱祖母眼睛不太好使了,她看到一个高挑又灿丽的人影走来,问:“你们是夫妻吗?” 王言卿笑道:“不是,我们是兄妹。” “兄妹好。”朱祖母煞有介事点头,“有兄长,以后嫁了人也有人撑腰,不怕夫家欺负人。” 王言卿笑着道谢,陆珩站在后边听到,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他知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他这个假哥哥、真夫君听着,总觉得自己被排外了。 朱家祖母枯老的手用力抓着王言卿,絮絮问王言卿定亲了没。王言卿只能按照提前编好的说辞,说已经定亲,夫家在杭州。朱祖母听到杭州,点点头说:“杭州啊。那边的人心眼多,你不要太相信他们,要多防备。” 朱祖母不断教王言卿嫁人后如何应对夫家,朱毓秀听着尴尬至极,忙上前拉住祖母:“阿婆,天快黑了,人家该走了。” 朱祖母一听,又要留饭,王言卿几次推辞,终于从犟直又热诚的老太太手里脱身。朱毓秀送他们出门,陆珩和王言卿出来后,转身和朱毓秀告别。 “朱小姐留步。”陆珩说,“天色黑了,外面恐不安全。朱小姐和祖母尽快关门休息吧。” 朱毓秀听到,默默点头,目送那些人走远后合上了门。 离开朱家后,王言卿暗暗松了口气,陆珩笑道:“你似乎很讨长辈和小孩子喜欢。” 可能王言卿长了一张美丽而无害的脸,所有人见了都担心她被人欺负。 和陆珩恰恰相反。 王言卿道:“朱祖母也是好心。朱大人官至总督,统率四省军队,家里却依然住这么清寒的宅子。这样的官员却早早死了,真是令人遗憾。” 陆珩挑眉,似笑非笑道:“卿卿,你这话是在暗讽我?” “你看你这种人。”王言卿道,“我什么都没说,你非要对号入座。” 两边都是白墙青瓦的姑苏小院,两人行走在蜿蜒曲折的小巷,宛如来江南游玩的神仙眷侣。巷道十分狭窄,仅容两人通过,王言卿转过拐角,忽然被身后一股力道拉回去。陆珩环着她转身,随即,耳边传来火炮声,在寂静的夜晚极为刺耳。 作者有话说: 吾贫且病,又负气,不任对簿。纵天子不欲死我,闽、浙人必杀我。吾死,自决之,不须人也。——《明史·卷二百五·列传第九十三》 第126章 巷战 黄三蹲在巷口,百无聊赖地数地上的蚂蚁。他热得心烦,本能探向腰间的酒壶,然而别说酒,他连水都没了。 黄三听着巷外热闹的叫卖声,颇想转身出去,找个酒楼痛痛快快搓上一顿,然后去青楼快活。哪像现在,待在一个晦气阴潮的巷子里,无聊的只能数蚂蚁。 黄三骂骂咧咧时,后脑忽然被人拍了下。这一下又猛又快,黄三差点栽到土里。他爬起身,正要转过头大骂,看到来人的脸时骤然息声,转而换上一副谄媚的笑意:“余大人,您怎么来了?” 余晓看了眼前面木门紧闭的宅院,拉着黄三到树后面,问:“最近他们家有什么异常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