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想将这个宅子当做王言卿在京城的“娘家”。哪怕有名无实,但女子名义上有娘家,总归底气硬些。 只是没想到陆珩一语成谶,这座宅子真成了王言卿的家。 傅霆州内心其实有些复杂,他一直觉得陆珩原本想利用王言卿,后来因为王言卿貌美,陆珩见色起意,才将她纳为妻子。若陆珩贪恋美色,何必谎称王言卿是他的妹妹,当真让人以陆府小姐的态度对待王言卿?若陆珩怜惜王言卿孤苦,早日娶过门照顾就是了,何必费心费力在京城“造”一座王宅? 傅霆州隐隐感觉到,陆珩不止想占有王言卿的美色,更想在心理、社会各个方面上,都让王言卿成为他的妻子。 所谓王宅里面根本没有人,京城官太太圈不会不知道,但陆珩这样做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哪怕王言卿没有家族撑腰,她依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若有人给她难堪,没有娘家出面,那就陆珩出面。谁让王言卿不痛快,陆珩让他们全家都不痛快。 傅霆州心情阴晦,明明在大同府时,他对这一幕期盼良久。如今真的要见到她了,傅霆州的步伐却越来越沉重。 但走得再怎么慢,终点还是到了。傅霆州进门时就觉得不对劲,王言卿将待客地点定在正堂,正经待客的地方。从道理上讲也不是不对,但傅霆州本能觉得不祥。 王言卿坐在宽阔的圈椅上,听到傅霆州进来,她起身,欠身行礼:“镇远侯万福。” 傅霆州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一绞,说道:“你如今已和我这般生疏了?” 王言卿抿唇笑了笑,改口道:“我怕二哥责怪我。” 她说的是南巡时她捅傅霆州的那一刀。傅霆州摇摇头,一语带过:“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两人相互问安,一笑泯恩仇,似乎又回到从前。傅霆州坐下,他看到王言卿穿着一身莹白立领袄,外罩白色镶绒边比甲,下系红色马面裙,裙带自然垂落在膝上。 这一身说淡有红色抢眼,说艳看起来又十分清净,尤其是裙阑上绣着形态各异的小老虎,王言卿端坐在椅子上本来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这些小老虎给她增添了许多可爱,霎间拉近了距离。 自从王言卿“失踪”后,傅霆州每次见到王言卿都觉得她穿的很素淡,他原本以为陆珩苛待她,可是后来发现,是王言卿偏好这样的打扮。 傅霆州虽然不太懂女子衣着,但人对美的感知是相同的,他也不得不承认,王言卿在傅家时衣着虽然华贵,然而有一种紧绷感,像努力在所有地方都雕刻出花纹的金镶玉,美则美矣,却少一分大方。如今她身上的颜色变少了,姿态也放松下来,反而如无价明珠,自然而然散发出夺目光辉。 一个人的状态能反映出很多东西,曾经傅霆州还能欺骗自己傅家对王言卿很好,但看她如今的状态,傅霆州才知道,她在傅家时到底有多么不开心。 傅霆州暗暗叹气,说:“你这身衣服独具匠心,很衬你。” 王言卿浅浅笑笑,道:“谢二哥抬爱。” 要是王言卿没记错,这应该是傅霆州第一次称赞她好看。以往傅霆州将她带在身边,视她为所有物,从他的眼神中能感觉到王言卿很有吸引力,但他真正开口承认她好看,却唯有这一次。 换在两年前,这样的话足够让她赴汤蹈火、奉献一切。但现在听到,王言卿只觉得平静。 可能是听多了陆珩不间断的夸赞,再遇到男人赞美她,她也不会生出倾其所有回报的念头了。 傅霆州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说:“这是翡翠的卖身契,以前统一放在府里,现在她跟着你,这些东西还是由你保管吧。” 王言卿看到盒子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点头道:“谢二哥。” 傅霆州以给王言卿送翡翠卖身契为借口登门,但说完后,他却不知道还能聊什么。屋中陷入沉默,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傅霆州静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卿卿……” “二哥……” 王言卿也在同时开口了,两人一怔,王言卿退步,说:“二哥你先说。” 傅霆州觉得这件事迟早都要做个了断,便说道:“卿卿,坠崖那日是我对不起你。我忘了你的生辰,还逼你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关于洪晚情……” 王言卿没有让傅霆州说完,突兀打断道:“二哥,你也说了那是过去的事情,我都忘了,不要再提了。” 傅霆州看着她,目光沉默:“你还在怪我?婚约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没关系。”王言卿说,“二哥你虽然继承侯爵,但毕竟年纪轻、资历浅,府外难免有人不服你。永平侯府空有名望却没有实权,武定侯脱离前线久矣,需要有人代他执掌军队,而你,也需要后盾在朝中保驾护航。联姻是最简单有效的结盟,这对三方都有利,你的抉择再明智不过。” 傅霆州皱眉,王言卿还是这样乖巧懂事,傅霆州却觉得不妙。傅霆州稳住那些不好的预感,说:“但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唯一的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