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立掌微微垂首。 这是个拒绝的姿态。 龚长老那口气噎在嘴里,便知道什么也问不了了。 他叹一口气,只得拉着更加茫然困惑的楚如瑶向明镜尊者谢礼,明镜尊者回礼。 等龚长老直起身,其他人才围过来。 北辰法宗这几年新升了元婴后期的王长老第一个开口:“尊者,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能怪他没心思寒暄,他急啊!他们法宗首徒连着最有潜力的两个尖子并一串年轻弟子全被困里面,这要是被妖主一锅端了,他们法宗也别活了,一起跳北冥海去吧! 同样撂了首徒进去的金阳罗堂雷堂堂主和音斋杀弦峰主的脸色更别提了。 无极谷的谷主是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青年人,年轻时为女修打架被人打断了腿,关键还没把人姑娘娶回来,气得他师父又把他腿打折了一遍,这么多年也瘸习惯了,此时被护法推着木轮椅过来,张嘴就带着火气:“我们家三小子也在里面,我们无极谷人本来就少,这年头想不开来学阵法的傻蛋不多了,个个都是宝贝疙瘩,我这次来把家当全带过来了,尊者您说下什么阵就下什么阵,就是把这北海掀了,也得把孩子们接出来。” 杀弦峰主面容深刻,一身黑衣活似个刺客杀手,冷冷说:“斋主来时有令,音斋一切听您安排。” 听见斋主二字,无极谷主眼皮抽了一下,但很快紧紧盯着明镜尊者。 圣贤学宫太颜长老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站起来温和说:“北冥海动,事关苍生安危,我们学宫也该出一份力,奉大宫主之命,此行我等特意奉上宫门秘宝。” 身后另一位长老奉上一卷竹简,太颜长老取过竹简,双手拉开,众人只见流光晃眼而过,铺开的竹简长约双臂,刻乾坤八卦、九畴六十四纹,期间无数黑白光点闪烁,暗涌着玄妙的韵律。 众人皆惊,无极谷主脱口而出:“竟是洛河神书?!” “正是。” 太颜长老走到明镜尊者面前,微微躬身:“近年天地大变,恐风雨将至,我学宫诸子虽为书生,百无一用,也愿为苍生尽力。” 众人皆是沉默,王长老叹气,深深拱手:“我北辰法宗亦愿为苍生尽力。” 雷堂堂主抱了抱拳,声如洪钟:“我金阳罗堂愿为苍生尽力。” 无极谷谷主撇嘴:“我无极谷什么都行。” 天照灵苑几位峰主拱手:“天照灵苑责无旁贷。” 杀峰峰主沉声:“我音斋正为此而来。” 龚长老按着楚如瑶的肩膀,静静看着这一幕,无人能看见他眼底绵延的痛楚。 大师兄,你看见了吗。 三山九门都将为这一战,若能叫这天地一线开,元核裂天重振沧澜灵气,天牢不覆大道不塌,你是不是就能活?!! “阿弥托佛。” 明镜尊者垂首,轻轻地叹:“万心合一,何事可不成?” 众人垂首。 “三日后,六神值日,诸事皆宜、不避凶吉,是个黄道吉日。” 明镜尊者抬起清明的目光,轻声道:“若妖主化神不渡、身以堕魔,便合该是一战之日。” —— 北冥海底,幽冥王都。 侯曼娥正把腿翘在桌上喝酒。 没办法,十几天没合过眼了,人离猝死已经不远了。 但她还不能闭眼,现在一闭眼比猝死还严重,所以只好多喝几口酒,强行打起精神维持一下生活的样子 ——好歹她如果死在这儿,也是个醉死鬼。 “只有三天了。” 旁边岑知突然冒出来一句,侯曼娥不置可否继续往嘴里灌酒。 楼梯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蓬头垢面可以和乞丐抢饭碗的无极谷三席跌跌撞撞扶着楼梯爬上来,刚爬到门口就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大喘气手指着外面:“好—好——” 他吞咽干涩喉咙的血丝,深吸一口气:“好了。” “聚魂阵,结完了。” “……” 侯曼娥的酒壶停在半空,最后一滴酒水落入她口中。 岑知缓缓站起来,乌深呆滞之后猛地一锤拳,高远和阮双双对视一眼。 然后,他们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窗边。 比黑夜更清冷沉默的青年坐在窗边,月色柔和照亮他面具,反射出泠泠的银光。 侯曼娥把酒壶扔到一边,看着大家,突然笑了起来:“我们也是马上要见大世面的了,这普天底下,谁还能像我们一样,亲身经历世界天翻地覆。” 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季文嘉瘫坐在地上,抓了抓头,一把一把头发掉手里,他叹气:“我宁愿没看见……” “虽然我们阵法师最容易秃头……但我这辈子还没亲手造过这么大的阵法。” 季文嘉有些怅然说:“如果师父能看见,该有多高兴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