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摇椅本就不是给她一个人躺的。 奚柏远眼神晦暗收回手,奚夫人却他拍了拍旁边:“来一起躺。” 奚柏远有些冷漠又警告地说:“苏慧兰,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 奚夫人慢悠悠:“朋友分别都得一起吃个饭,这么多年夫妻你就陪我看最后一场月亮怎么了。” 奚柏远脸色变了变。 “你想和我断得干干净净,用你们修士的话说,就是了断因果呗。” 奚夫人有点狡黠说:“你想断干净,是不是也得我主动支持才效果最好啊。” 奚柏远阴沉盯着她。 他就只敢这么阴飕飕瞪她,在别人面前怎么也得披层漂亮的皮,到她这儿连皮都披了,坏得坦坦荡荡。 就是给他惯的。 奚夫人才不怕他,她又拍了拍旁边:“奚尊者,来吧。” 奚柏远脸色特别难看,突然深吸一口气说:“慧兰,其实这样没意思,我心意已决、如磐石不可逆转,但既然你想,那我成全你。” 奚夫人只听自己想听的,点头:“行,来成全我吧。” 奚柏远看她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就坐到摇椅上,奚夫人往边上让了让给他空出位置,一个人宽松的摇椅躺两个人就挤了,奚夫人突然往他怀里伏一伏,脸贴他胸口,这样就刚刚好。 奚柏远微不可察僵硬,但他很快调整过来,还主动伸臂过来半搂住她,像是一种刻意又居高临下的安慰,亲热的动作中带着凉薄鲜明的无情。 他最擅长这种手段。 奚夫人任由他做作,只枕着他胸口,又去握他的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手背看着光滑,可摸上去,已经有浅浅的细纹。 奚夫人突然叹一声:“柏远,你也老了。” 奚柏远搂着她的手笔顿时一紧。 “本来就老了,还不许人说。” 奚夫人突发奇想:“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那时候你多年轻啊。” 奚柏远听她笑:“那时我在李家阿叔阿婆那里帮忙,你来镇上,正好来李家酒馆喝酒。” 奚柏远一时恍惚。 那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他还记得,那是个盛春的日子,他与万净禅刹伏稷佛尊促膝论道,他们对坐了十日十夜,对弈、品茶、对辩,十日之后,伏稷佛尊寿元终尽,坐化于普陀山巅,坐化之前,笑着他摇头:“奚施主心境未满,还差一场红尘,渡过,方得心平长久。” 奚柏远那时只觉好笑,他不足半百之龄就下山游历,四海九州千绝万险走过大半,如今更是已然元婴巅峰、九州之巅,如果这还不叫渡红尘,那什么才叫红尘? 他有些不以为然,只是论道十日穷极天地大理,又眼看与他同一境界的伏稷佛尊坐化,不免让他心境有所颤动,依照伏稷佛尊生前意思处理后事后,他望着天高地大,一时意兴阑珊。 弟子江无涯已经出去游历,他不想回剑阁又寂寥寥一个人,干脆四下随意走走。 穿过普陀山不远就是一座凡人城镇,民风宁静质朴,尤其镇上种了许多桃花,正是桃花纷飞的时候,桃花瓣此起彼伏拂在他肩膀,让他莫名烦闷,他沿着小桥慢慢走,正好路过一间小小的酒家门脸,忽然就想大醉一场。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