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她也是女人! 罗知雅笑起来,笑声轻轻的,仿佛远在天边:“夫人应该也知道,有的事情,有一就有二,到现在我自己也在困惑,我为什么会活下来。” 是啊,为什么会活下来? 也许还是因为曾经的身份吧,她曾是天之骄女,又怎么甘心真的以这样脏污的身份死去? “你别说了。” “不,为什么不说,难得遇到夫人,我想说给您听。后来,靖北就乱了,那些苦役死的死,逃的逃,表哥也趁乱带着我逃了出来,然后一路南下,到了这里。” 罗知雅讲完,像是水里捞出来似的,有气无力靠在屏风上喘着气,静静望着甄妙。 “那你有何打算呢?”甄妙问。 “我想求教夫人,我这样子,该如何打算?” 甄妙听她这么一问,想了想道:“那你就先在这里养好身体吧,如今正是紧要十分,无论有什么打算,总要战争结束了再说。” 战争结束,若是己方胜了,世子定会来接她,那么如何安排罗知雅,世子肯定比她妥当些,若是败了—— 若是败了,连她都自身难保,又哪有能力安排别人呢。 罗知雅听懂了甄妙的意思,心中松了一口气:“那就多谢夫人了。” 她现在不求滔天富贵,只愿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将来有一日,能安静体面的死去,就知足了。 “我也是借住亲戚家,不知你那位表兄,姑娘又是怎么打算呢?他算是逃犯,就算现在没人追究,将来也有麻烦的,且他住在这里,多有不便。” “他现在在哪儿?” “哦,他大概是身体虚弱,昏倒了,现在应该睡在马房里。” 青黛目光闪了闪。 被打晕什么的,都不关她的事。 “请夫人派人给我引路,我想去见见他。” 甄妙皱眉:“你这样虚弱,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吃些东西再去也不迟。” 罗知雅想了想,点头。也对,磨刀不误砍柴工! 甄妙让人把吃食端了上来,是一碗瘦肉粥,里面的肉糜放得很少,米粥很浓稠。 罗知雅接过来,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等吃完了,眼巴巴望着甄妙。 “你亏空的狠了,刚开始不能吃太多,等歇上两刻钟,就把药喝了。”甄妙指着进来的小丫鬟,“她叫阿雪,你若有什么事,吩咐她就行了。” 罗知雅怔怔听着,轻轻应了一声。 甄妙便领了青黛起身出去了。 罗知雅一言不发,倚靠着屏风闭目养神,等两刻钟后,果然端起温热的药汤,一口气喝了。 把干干净净的碗放回托盘上,她自嘲一笑。 曾经生病时,这么苦的药,她是半点喝不下的,还要母亲劝着,喝上一口就要吃上一个蜜饯,一碗喝完,不知费多大力气。现在才知道,把这些苦一口气喝进肚子里,没有蜜饯,也比那样要好受。 也不知道母亲如何了,等安顿下来,总要旁敲侧击的问一问。 又歇了片刻,罗知雅开口:“阿雪,麻烦你帮我找身衣服换上。” “嗳。”阿雪应了,不多时捧来一套九成新的棉袄棉裤,“这是我们太太曾穿过一次的,姑娘先将就一下吧。” “你们太太?”罗知雅一扫那袄子的衣料,就知道这丫鬟口中的太太不是甄妙。 “我们太太是县令夫人,是刚刚那位夫人的表姐。” 这种衣料,要是以前,罗知雅定会认为稍有体面的下人恐怕都看不上,但在靖北呆了数年,不比京城的繁华,这边的小官小吏,女眷在家中时这样穿不足为奇。 等穿戴好,罗知雅问:“我那个包袱呢?” 阿雪皱了皱眉,还是转身从斗柜里取出来交给她。 罗知雅微微侧身,打开包袱翻看了一下,迎着阿雪诧异的目光,笑道:“我里面放了一对银耳环,看看摔倒时有没有掉出来。” 阿雪没吭声,垂了眼帘掩住眼底的鄙夷。 只是一对银耳环,难道还以为别人会偷了去吗? 不说别的,府里虽节俭,逢年过节太太也是有赏的,更别提那位夫人来了后,她都得了一支金钗了。 罗知雅拢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剪刀冰凉的触感传来,她才安了心,露出一抹笑:“阿雪,带我去马房吧。” 衙门内院并不大,马房很快就到了。 罗知雅站在门口,看着里面躺在草垛上衣着破烂的男人,眼底一片冰冷,然后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