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翰是实干的官员,又在吏部左侍郎这种有实权的要职经营十数年,不说门生遍野,那也绝对不在少数,几个丧命的大臣家里同时办了丧事,就属来他这里吊唁的人最多。 不过这些人心里也在犯嘀咕。 太子殿下竟然没来。 难道说,之前太子一直称病不出,不是惹了皇上厌弃,而是真的病了? 要是这样,说不得太子还是有希望的,毕竟他占了嫡长,已经当了十几年太子。 太子妃舒雅哭的几欲昏厥,不到十岁的皇太孙紧挨着她,神情木然。 一些贵妇劝着:“太子妃节哀,您若是哀痛过甚损了身子,谁来照顾太孙呢?” 太子妃看了太孙一眼,哭声小了,可看着坐在贵妇中的甄妙,垂下的眼帘遮住了恨意。 她想到了那天无意间听到的话,太子和父亲,竟然密谋逼宫! 她知道,父亲他们是要瞒着她的,所以虽然惊骇,也装作不知。 可是,城外那场刺杀,原本是父亲安排的人手,为什么父亲最后却落得个殒命的下场? 还有太子,自打那日后,她就没再见过他! 不用多问,逼宫一定是失败了。 那日她一直心中不安,派了心腹悄悄盯着宫门口,后来见到一顶软轿悄悄从宫中出来,一路去了国公府,那轿中的人,居然是被皇上责令闭门思过的罗世子! 到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他害得太子功败垂成! 太子妃想不通,太子逼宫失败,为什么到现在皇上处置她的旨意还没下来,甚至允许她来吊唁父亲。 直到来了侍郎府,回忆起父亲对她说过的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循着线索找到了暗室里留下的密信,才恍然大悟。 父亲说,只有逼宫失败,她才有机会看到这封信。 皇上不欲起战乱,要维护稳定,那么太子逼宫一事就会压下来,她和太孙短期内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这次吊唁,就是她唯一的出宫机会了,等回宫后,定然会被软禁起来。 至于太孙—— 想到这里,太子妃手都抖了,有个谋逆的父亲,等将来皇上怎么会饶了他! 她的瑞哥儿! 太子妃泪眼朦胧,再想起父亲,顿觉锥心之痛。 这个世上,只有父亲是一心护着她的,竟早早寻了瑞哥儿的替身养在府里,告诉她一旦他们失败,就趁着这次机会把孩子互换。 太子妃眼角余光又看了那神情木然的孩子一眼。 真难为父亲怎么找来的,竟和瑞哥儿有八分像,再稍微装扮一下,一个小孩子,没人仔细看,竟是真假难辨了。 父亲千叮万嘱,这孩子,决不能活着跟她回宫。 只有太孙意外身亡,才杜绝了被发现狸猫换太子的可能,她一个无父、无子的弱女子也才能在夹缝中活下来。 怎么让这孩子意外身亡,她早有了主意,可是,罗世子害她碎了皇后的美梦也就罢了,让她和亲儿子从此分别,今生恐难相见,这份滔天恨意却是无法消弭的。 都说镇国公世子对夫人疼爱有加,世子夫人甄氏嫁过去一年多,肚子一直没有消息,不但不责怪,还为她散尽通房。 据说有个通房对世子情深意重,不肯配人,世子竟让那女子当姑子去了。 虽说她们当正室的,对那些小妾通房,总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意思,可想到一个男人能为了妻子做到这个份上,还是难免嫉恨。 你毁了我的一切,那我就毁了你的心头好! 太子妃目光从甄妙面庞一掠而过,眼底闪过冰冷的笑意。 她拿帕子拭了拭眼睛,止了哭声,对侍女吩咐道:“快去给夫人们换上热茶。” 然后温柔望着身边的太孙:“口干了吧,喝些杏子露吧?” 太孙没有出声,点了点头。 那些贵妇看了就暗中叹气。 都说天家亲情淡薄,恐怕太孙对这位外公的感情才是最深厚的,也难怪小小年纪,就伤心的说不出话来了。 几个侍女片刻就把茶换好,又给太孙端来一杯橙黄色的杏子露。 这些贵妇在灵前吊唁完了就被引到后厅来,挤了这么些人,难免有些闷热,又陪着太子妃说话,口早就渴了,见端来新茶,都端起来抿了几口。 甄妙想着罗天珵的叮嘱,就没动。 太子妃悄悄看了被甄妙随手放在高几上的茶盏一眼,无声勾了勾嘴角。 这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这后厅里她燃了一味香,香味极淡雅,便如花香似的,留在这厅内久了,就会引起腹痛,不过若是喝了新端来的热茶,倒是把那药性解了,偏偏她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