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深以为遗憾。 琴姬人如其名,她是为琴而生,也是为情而生。芳华早逝,人间少了一抹凛寒雪色,再找不到像她一般冰雪出尘的姑娘。 元十四。 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声。 柳绿这些年很少开口,奴随主子,元十四的那点清寒冷傲淡漠寡言,她只学会了寡言,默默饮去竹杯里的茶水,茶香弥久,回味甘甜。 仆从脚步轻快地走进云酥院,垂首低眉,语气难免激动:回馆主,琴师找着了! 没怎么费事,十四成为流烟馆最年轻的金牌琴师,在面见馆主的路上她心里升起疑窦这条路竟是越走越熟悉。 走到一处院落,她下意识抬头看挂在院门的牌匾。 云、酥、院。 这却是不熟悉的。 她摇摇头,甩去心头那点迷惑。 琴师,请。馆主就在里面。 带路的侍婢不方便进去,住在院里的花红柳绿两位姑娘不喜欢院子里有太多闲人,说会坏了那儿的清静。 十四点点头,抬腿入门。 她生的模样好,周身难以形容的柔和气质,眼角眉梢存了初初冒头的风情,离开了折云山,离开昼景的视线范围,她像是一夜长大。 在仿佛没有休止的情.欲里开出属于她自己的清香。 不是为了取悦谁伪装的乖巧,更不是为了博取师父怜惜做出来的示弱模样,这样坦荡无畏、清风入怀的她才更像真正的她。 褪去自卑与天真,被她能感知的微薄爱意浇灌出的自信从容。从少女,再到女人,经了人事,独自闯荡。 在这里,没人会当她是孩子。 十四享受这种感觉,她眉目如画,杏眼微弯。 春风拂面,扬起她耳边碎发,小院的一草一木也跟着随风招展,那股熟悉的感觉一寸寸逼进,她清澈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掠过一抹暗色。 云渊看着站在面前的姑娘,问:你就是咱们流烟馆招来的新琴师?了解流烟馆近三十年的发展史吗? 了解。来之前有听人说。 她不卑不亢,看似柔顺谦和,骨子里浸着孤高,一看就知是千娇百宠里长大的矜贵人。云渊没问她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听人说的,随意道:弹一曲? 好。 素手拨弦,琴音如云雾蒸腾,群鸟被音律所感不约而同盘旋在小院上空,胆子大的鸟儿和花蝴蝶争先抢着在少女肩头落下。 这还没完。 院子里多年停止生长的梨树在春风里抽出浅嫩的芽,柳绿怔怔望着那截枯枝染上的新绿,喃喃自语:活了? 十四的琴是昼景所教,她天生适合弹琴,再破烂的琴到了她指下,都能焕发出崭新勃然的生命力,她生来与琴契合,琴音里若有若无勾着隐晦心事,琴即情,唯有情感丰沛,心思细腻的人能弹奏出引人灵魂共振的妙音。 她用一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没在意馆主和两位女子看着她时,眼神一瞬闪过的古怪复杂。 我能当流烟馆的金牌琴师吗? 这若不能,那谁还能? 云渊的表情生动地回答了她的提问。十四笑道:我最多能在馆里呆一个月,再久,家里人就该来寻了。 她想的很简单,师父来寻她,她就跟师父走。走到哪儿都行,游山玩水,或者跟她回折云山继续培养感情。 她能感觉到,师父不是不心动,否则不会那样贪得无厌地要她,她现下腰和腿还没从那份酸疼缓过来,想到昼景,她心跳如鼓,碍于在人前,只能面不改色地压下去。 只呆一个月这是云渊没想过的。然而念头转开,瞧着少女一身贵气,定是出身不凡,能以一曲催活干枯了二十余年的梨树,很大可能是出自九州修真世家。 她权衡再三应了。 十四被仆从请去为她准备的小院,走前她回眸问道:这座小院的主人,是那位名为琴姬的琴师吗?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