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培相当不当回事儿地撇了撇嘴,“田家附近住的也都是各路官员,几乎天天都能听见隔壁折腾。田嵩虽然疯了,但到底还是家主,偶尔也清醒,便也没人真敢上去堵他的嘴,隔三差五就闹得人仰马翻……” 何止他知道,大半个开封府的人都听到风声,甚至连那一带打更的更夫都拿这个当下酒料。 曾经田家也算煊赫一时,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怎不叫人感慨? 马冰若有所思。 “听说肃亲王也病了,病症还差不多。” 元培嗯了声,见瘦得麻杆一样的田斌从里面出来,忙拉着马冰悄默声往外撤,一边退一边低声道:“肃亲王倒没田嵩那么严重,不过……” 他嘿嘿笑了几声,不说话了。 马冰抬手就给了他一肘子,“跟我卖关子?” “唔!”元培捂着肋骨,目瞪口呆,“你咋还打人呢?!” “一碗肉圆子!”马冰丢出条件。 前儿她做了一回肉圆子,拿五五开的肥瘦肉细细剁成臊子,加入脆嫩的菱角后捏成合适大小的圆子,先炸至表皮金黄酥脆,然后入高汤细细炖煮。 待到煮出肥膘内的大油,略点缀几颗脆嫩欲滴的小青菜就成了,十分鲜美,众人都吃得恨不得舔碗底。 连那浓稠的酱红色肉汁都被霍平抢去拌了饭。 元培呵了声,“三碗!” “两碗,爱说不说。” “成交。” 两人以一种相当猥琐的姿势蹲在墙角击掌为誓,然后元培才心满意足道:“不过陛下特意让人把顺王已死和申氏被清算的消息说给肃亲王听,然后他的病情急剧恶化。” 在肃亲王看来,这就是皇帝大清扫的序幕。 连申氏那种百年大族都说倒就倒了,顺王那个兄弟都没了,谁知道下个轮到谁? 他娘的,还猜个屁,肯定就是我啊! 肃亲王甚至会非常阴暗地想,或许本就没有什么命案,不过是他们为了激发矛盾,故意弄出来的…… 当皇帝的人心都黑,几条人命算什么! 送田斌离开的方保刚一回来,就看见了墙角蹲着的马冰和元培,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自家院子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众所周知,当一个人的底线不断降低,就会在获取防御堪比城墙的厚脸皮的同时,逐渐丧失某种名为“尴尬”的情绪。 被抓包的两人大大方方站起来,竟还正儿八经地问方保,“方大人,看见我们谢大人了吗?” 马冰脑袋上挂了一片叶子,她面不改色地抬手摘下来丢掉。 方保的表情越发一言难尽,小侯爷带的这都什么人? “我跟谢子质不一个院子吧?” 两人立刻露出一种“哇,我竟然会迷路”的夸张表情。 面对如此拙劣的谎言,方保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因为结果不会比劝屠夫吃素更好。 他捏了捏眉心,摇着头往里走,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于是又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意味深长道: “你们大人半个时辰前就出门见客去了吧?” 元培:“……” 马冰:“……” 啊,竟然忘了这一节。 大茂酒楼。 二楼北走廊尽头的包间窗台上摆着一小盆水莲,白花黄蕊,圆叶如伞,静静浮在水面上。 偶有微风拂过,水面荡开涟漪,便催着莲叶轻轻摇摆,与窗下河道之内安静划过的小舟相映成趣。 吱呀一声门响,伙计送了酒菜进来,“小侯爷,裴将军,酒菜上齐了,两位慢用。” 临窗而坐的,正是谢钰和裴戎。 今天一大早,裴戎就派人传了话来,说在酒楼碰面。 以往谢钰也常与他见面,要么偶遇,要么两边约好了打球,唯独这一次,裴戎事先什么都没说。 谢钰也没问。 自从马冰与裴家相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似也微妙起来。 裴戎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推给谢钰,“听说你在查过去的事?” 他也不等谢钰,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有把握吗?” 谢钰也随他喝干杯中酒,“老实讲,难。” 裴戎毫不意外地点头,“自然是难。” 他捻着那只酒杯转了转,“先帝在时尚且不好做,他一驾崩,好像什么都盖棺定论……” 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