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尸了么?”谢钰问。 仵作摇头,又看陈维。 陈维道:“因怕有家属来认尸,暂时没动。” 案发到现在已经将近四天了,饶是有冰室保存,尸体肯定也已经腐败。 不能继续等了。 “天热,等太久会错失证据。” 谢钰略一沉吟,对随行的张仵作和马冰使了个眼色,两人领会,马上请东河县衙的仵作带着去看尸体去了。 既然几天了都无人认领,那么官府就有权利剖尸细验。 谢钰迅速整理了思绪,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 “近来天气炎热,发现的时候尸体还算新鲜,必然刚死不久,前些日子大旱,各地水位下降,水流不快,短时间内尸体不会飘出去太远。另外,骡子也是在附近找到的,杀人抛尸的可能性不高,综合这三点,基本可以断定死者就是在案发地附近遇害。” “褡裢中没有要紧的东西,死者大约不是出远门,画师绘制图像了么?仵作验尸后,可记下身高体貌?可曾在城内张贴画像寻人?” “倒是贴了,奈何太过笼统,仍无人前来报案。”陈维叹道。 三十岁上下的骑骡子出门的男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谢钰嗯了声,倒没有催促,而是在脑海中慢慢整理仅有的几条线索: 死者养不起马,内衫和鞋子里面都是棉布,这褡裢的材质和做工也很寻常,家境应该不算富裕。 可他特意穿了绸缎外袍,那料子并不适合长途跋涉,显然是要特特穿给谁看的。 他想穿给谁看呢? 怀有爱慕的情人? 还是想要炫耀的仇人? 抑或是要出席什么要紧的场合,所以特特置办了一身体面行头? 但无论如何,应该就在附近。确切的说,死者生前见过,或者要去见的最后一个或一批人,应该就在东、西河两县内。 他死在河边,钱袋也不见了,是就是与人约在这里见面,却被杀害? 还是赶路时被人盯上,尾随作案? 抑或是因故不慎坠下,跌入河中淹死? 谢钰不发话,王少卿和陈维也不好开口,众人便坐着干等。 陈维生性俭朴,衙门里并未存冰,暑气滚滚而来,却也只好干熬。 一时间,各处扇子都被甩得虎虎生风。 外头院子里也没栽种什么时令花卉,倒是有几个菜架子,上面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枝叶间垂下来好多紫油油的茄子、嫩生生的葫芦,另有几样瓜果,都长得很好。 谢钰就禁不住胡思乱想,也许刚才饭桌上的那盘肉酱熬茄条,便是现成从这里摘的……确比以往自己吃过的鲜美。 嗯,开封府内空地不少,倒是都栽花种树,无一样瓜果,如今看来,甚是可惜。 直到太阳西斜,外面才重新传来动静。 张仵作和马冰一前一后走来,头发未干,衣裳也换了,似乎刚沐浴过,后者边走边干呕,脸都绿了。 “诸位大人,卑职……”张仵作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马冰又是一声干呕。 谢钰看着她蔫嗒嗒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忙命人取香膏、泡凉茶。 “先坐着缓缓。” 原本两县衙门的人看谢钰一行中有个年轻女郎便十分震惊,后来见她操的竟然是验尸的营生,更是惊到无以复加。 如今看她这般凄惨,倒是微妙地平衡起来。 啊,到底你也是个凡人。 而谢钰却仿佛看出他们的心思,安抚了马冰后竟主动解释道:“马姑娘极有本事,只是鼻子太灵,所以也比寻常人难熬些。” 意思就是你们别小看她,并非她害怕死尸,只是控制不住鼻子而已。 元培看看谢钰,再看看马冰,在心里暗自啧了声。 旁边的阿德见他面色古怪,忍不住小声问:“你看什么?” 元培木着脸转过来,瞅他一眼,“看大傻子。” 阿德:“……” 咱俩是不是有仇?不然你咋老挤兑我! 另一边的庄鹏见了,差点噗嗤笑出声。 阿德便是个愣头青,虽已娶妻却不懂什么情趣,时常说些着三不着两的话,被小媳妇儿追着挠脸,能看出来才怪。 陈维和王少卿等人忙道:“是,马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我等十分钦佩。” 马冰狠灌几口凉茶,又含了一颗酸梅,终于略略缓过来一些,闻言摆手道:“原本倒也没什么,只是切开尸体的时候内有胀气,炸了满屋子……” 进门前她已在人中处涂抹了香膏,原本也能抵挡一阵,奈何尸体拉回来几天,腹内恶气日益积累,方才张仵作一刀下去,台子上直接就炸了! 没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想象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