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其实并没有得意的神色。她很直接,也特别真实,像一个小姑娘承认自己喜欢漂亮的洋娃娃一样,或许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最喜欢的总是不能轻易得到。所以要加倍努力。 她也很喜欢“马”的比喻,关于如果得不到冠军会不会感到挫败的问题时,她说—— “谁说望山跑死马呢?”] 像一种预言似的。 现在预言只实现了前半段,宁馥翻着杂志想。 她知道现在很多人怎样评价她,骄傲、狂妄、被打脸或者不自量力。 但她自己清楚,她已经遥遥望见了山。 望见山,她就敢想着山的方向跑。 运动员的职业生涯里,光辉与荣耀往往只是百分之一的短短一瞬,占据百分之九十九的,是漫长的光阴,枯燥的训练,痛苦的伤病,以及沮丧的失败。 [不是每个人都能登上他们所遥望的山峰。 但是每一个他们都在沉默中持续向前。] 这本在业内颇有地位的时尚杂志的副主编,在采访的末尾少见地、感慨地写道。 [宁馥说,这不是什么感人肺腑的英雄事迹。 这只是许多人的日常。 他们也许也会抱怨,怀疑,诅咒倒霉的运气和缠身的伤病,但终究决意向前。 既然走在这条道儿上,总要尽力,去看看前头是什么。 这是运动员的本分。] 这篇报道和《vyz》的一贯风格并不那么相符,于飞也已经下了大功夫,把宁馥有些过于“朴素”和口语化的措辞做了文艺的解读,写得像篇散文一样。 ——他也实在是没辙,因为宁馥的真诚总让人害怕真把她的原话放出来,是会被读者实名辱骂的程度。 她说话就是这么让人操心。 但让人觉得鲜活。 就是那种,“我知道你们想听什么,但我偏不说”的顽皮。 她只说自己想说的,只说自己觉得真实的话。 于飞私下里对这位新晋的国家队花滑女单的评价,是“天真而勇敢,可恨又可敬”。 她的直白让人觉得震惊,她的可恨正造就了她的可敬。她不介意被人品评,就这样袒露出一颗热淋淋的真心。 想赢。 想要冠军。 *** “多休息一会,看书费神。”训练中心的队医非常温柔地从宁馥手中抽走了杂志。 这采访是在她连获两个国内冠军之后进行的,可以说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显然,贴心的队医觉得现在让伤员宁馥去回顾之前的辉煌,不太有利于她静心恢复。 宁馥乖乖上缴了杂志,眨眨眼睛,“那我看会儿比赛录像行不行?” 队医同意了。 她的肩伤刚刚进入恢复期,还没有开始正式的复健,日常训练的时间空出来能做什么?也只有研究各种比赛视频了。 宁馥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儿,队医从旁边走过来探头一瞧,好家伙—— 她看的是这回的世锦赛! 刚津津有味地看完了自己摔到骨裂的那一场,现在正盯着人家波琳娜那个近乎完美的勾手四周跳反复回味呢! 波琳娜,一米五五的一只萝莉少女,开场就是一个勾手四周接三周平稳落冰让她冠绝全场。 这不是没事儿自虐吗?! 队医暗暗决定是不是找时间和主教练商量一下,给宁馥同志报个心理咨询好好开解一下。 未来复健的路还很长,心理不强大可不行! “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康嘉雯在一旁语气凉凉地说。 她今天训练结束了,来看望宁馥。 ——倒不是她多么自觉地来向队友播撒爱意,而是全队都已经来看望过宁馥了,她是最后一个,被沈一城押着来的。 再不来就该被停训了。 只是看曾经力压自己的竞争对手现在前途未明只能修养,再多冷嘲热讽倒也说不出来了。 康嘉雯僵着脸,在宁馥床头放下一把香蕉。 “你赶快好。好不了我看老沈要愁死了。”她酸溜溜地扔下这么一句话,便看宁馥用一双笑眼望着她,立刻浑身不自在地后退一步,匆忙道:“我还要去训练。你赶快好。走了!” 说完立刻离开,仿佛坐在床上的不是一个右肩骨裂的伤号,而是一条随时准备弹起来咬她一口的毒蛇。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