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燃灯烛,给他家郎君照视。 原本一心想着快些回家陪娘子的裴和渊,这会儿脸已如密云般绷紧起来。 迈着长腿入了内室后,见得室内空空荡荡,但见那圆桌之上,放着个极显眼的宽大锦盒。 裴和渊一步步接近那圆桌,“啪嗒”打开外扣,再缓缓挑起了锦盒。 入目见得的,先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那些银票面额极大,都是几百上千两的,就着那厚薄粗略一数,起码有个上万两。 裴和渊看也没看那些银票,不言不语地一张张往外拾着。最终,见得了被掩在最底下的一张宣纸。 那宣纸之上,有着刺目惊心的三个大字——和离书。 震惊得缩起肩膀的吴启没能控制住,偷瞄了两眼,但见得那最为扎眼的几句:自此夫则任娶……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而立契人那处不仅有亲签,还有枚鲜红的指印。 夜风经窗灌入内室,吹得银票四散。 吴启蹲了身子去拾,见得当中一张千两银票之后写了一行字。 翻转来看,先是一个“夫”字被涂得只剩边角,旁边改写的是:祝三郎寻得名医,头疾早日得复。 吴启硬是被哽了一下。 这是在说他们郎君脑子不正常,让去瞧瞧脑子的意思吧? 他们少夫人……可真敢说。 “郎君……”吴启轻手轻脚将那银票放在桌面。 裴和渊缓缓侧头。 上下扫视之间,他的瞳孔越来越暗,眼底戾气急遽翻涌。 和离书被抓在掌中一下皱成了狼狈的纸团,裴和渊抬脚便欲向外行去。 那一身翻涌着的煞气,连吴启都不敢跟着。 可不知怎地,裴和渊才走到槛栏之前,脚下忽一个不稳,伸手扶住了门框。 吴启在原地愣了片刻后,待要上前去扶时,却见自家郎君以手捂住胸口,蓦地自喉中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喷地,裴和渊躬着身子原地踉跄几下,便向后一仰,直撅撅昏了过去。 第35章 恢复记忆成精分 积年残梦, 旦夕之间,日月如驶。 尘封的锈蚀被寸寸剥脱,刹那清夜倒灌, 万籁寂然。 旅雾消长,散佚的过往重现,清清浊浊,切齿拊心的记忆终是再度浮露。 “郎君?郎君?”急促的唤声响于耳旁, 眉心轻颤后,裴和渊徐徐睁开双目。 吴启腿一软, 差点坐到地上。他后怕道:“郎君可算是醒了。” “啪嚓——” 清脆的壳裂声后, 席羽将剥出的栗肉往空中抛了下,又吊儿郎当地张着嘴接了,这才一边嚼咬, 一边走到榻旁:“醒了?” 裴和渊侧了侧头,目光却先是停留在了束帐之物上。 铜制的垂铃,罩内玉片之下, 坠着青莲色的穗子。而这帐中,仍浮荡着浅浅淡淡的香脂味。 裴和渊拢起眉头看了会儿,方出声问:“什么时辰了?” 他音线钝滞,如历数日干渴。 席羽居高临下地冲裴和渊抬了抬眉:“丑时,再有个把时辰你就该去上朝了。”他揶揄道:“被封和离书气到吐血昏厥,裴大人可真够有出息的。” “席爷,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吴启拿肘怼了怼席羽, 又小心提议道:“少夫人当是一时想岔了什么,与郎君还生着误会, 郎君不如请日朝假, 去关宅寻寻少夫人?” 吴启这问, 令裴和渊陷入良久的沉吟,久到席羽开始嘀咕他是不是被打击傻了之际,才听开腔道:“趁我不备才行这事,她要躲我,人定然已不在顺安了。” “郎君如何知晓?这黑夜漆天的,少夫人还能漏夜离了顺安?” “她不是头回行这样的事了。”裴和渊掀了掀唇,眼底流出诡谲的笑意。 总要逃,总是要离了他。 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又是如此。 自榻上起身后,裴和渊看向席羽:“去见二姐么?” 席羽皱眉:“你说什么胡话?都这样晚了,絮春小姐又还病着,肯定在歇息。” “晚?”裴和渊伸手拔了拔束帐的穗子,听着那叮铃铃的声响,唇角微弯着,倏地将个垂铃扯脱帐钩后,大掌包着那铃低低笑了一声道:“我都醒了,她还如何能睡得着?” …… 片刻后,宁静院落。 席羽本不欲去夜扰裴絮春,可裴和渊那话出口后,他却如同受了蛊惑一般,鬼使神差地挪了脚,随着裴和渊来了这居院。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本低烧不断的裴絮春,此刻却当真没有在睡。 院落的敞亭之中,裴絮春将两臂搁在石桌之上,头低低垂着,成了一幅清夜扪心之影。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