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褐色棉袍,并不多华贵,身形有些佝偻,但却不显的老态龙钟,沟壑纵横的脸上有着岁月积攒的痕迹,老练而持稳。 裴熠遥遥一见便觉得此人定然不是什么平庸之辈,他快步上前,露出客套的笑容,“久仰,常听世子提起季先生,有幸得见。” 裴熠有爵位在身,季缁乃平头百姓,按照礼制,季缁是要先向他行礼的,但季缁是霍闲的师父,又是年过半旬的长者,裴熠便先一步以长幼之序向他行了礼。 “恩?”显然季缁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多问什么。 “不知先生有何事指教?”裴熠直奔主题,说:“愿闻其详。” 他霸道的时候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但他放下身段,融入世俗里便成了谦逊的文人雅士。 季缁先是不语,而后才说:“将军请。” 他管裴熠叫将军而不是侯爷,这两者不同,定安侯是祖荫,将军则是他用命在战场是拼杀出来的,季缁低沉的声音像是一种别样的肯定。 待裴熠侧眸看他的时候,那张面容却是沉静无恙的,这让裴熠想到霍闲在很多时候也是这样的。直觉让裴熠感受到来自一个长者什么都不用做就带给他的这种压迫。 季缁似乎是洞察一切的,他那份了然既坦荡又平静,或许季缁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洞察到了他和霍闲之间的牵连。 想到这里,裴熠下意识的摸了摸唇角。 这时三宝抑制不住好奇,抬头看向裴熠,眼底的好奇,全然不作掩饰。 “三宝,沏一壶九曲红来。”三宝飞快的跑去沏茶了。 屋内简洁干净,就连陈设的家具也多是做摆放药籍药典之用。 裴熠看见桌上誊了一半的药籍,不禁问道:“先生似乎偏爱岐黄之术?” 季缁收了纸笔,搁在一旁得榻上,笑说:“年轻的时候学过些医术,皮毛而已。” 裴熠只当他是谦虚,掀袍落座,说:“先生何故谦虚。” 季缁看了他一眼,说:“听说侯爷日前受了重伤,不知可否让我看看。” “当然。”裴熠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让季缁搭上去。 “看来是无恙了。”半晌过后,季缁的眉目缓缓舒展,他有些自嘲的喃喃道:“这些药啊,倒是能治许多伤病,就是治不好虎骨印。” 裴熠脸上的笑僵住了,他没有说话,而是有些错愕。 “怎么?你不知道?”季缁显然比他更错愕,但仅仅一瞬,意识到以霍闲的性格裴熠会错愕也在意料之中,顿时也就不觉奇怪了。 好像有些什么东西突然钻进裴熠的心口,有个他从未问出口,却一直在悄然期盼的答案好像有一种呼之欲出的迹象,裴熠心慌的厉害,但依旧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随口问:“先生既通岐黄术,又在冬至前赶到谒都。” 秋白说过虎骨印是时间奇毒,每冬至夜临,心腹之内,如有万物噬咬。如今冬至刚过不久,他皱了皱眉继续道:“先生是为此事而来?” “霍闲幼时遭人暗算。”季缁说:“我是倾尽所学才得出一种能抑住不至毒发的药,他倒好,还没闻着味就给了人。”说到此,季缁瞥向裴熠,“我不来,我不来他如今还有命活?” 裴熠原本还不确定,此时悬浮的沉石骤然砸在他心里,惊闻道:“什么?” “好在如今他没什么事。” 裴熠说:“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季缁犹豫了片刻,闷声说道:“听阿京说你府上有一名医,我想或许他能帮得上忙。” “此事好办,但我还有一事想问先生。” “何事?”季缁问。 “虎骨印......”裴熠说:“真如医书上所言,无药可医?” 季缁眉间平静,这是无数的过往阅历沉淀出来的平静,他思索了片刻,说:“既是毒,就有解毒之法,这是下毒者跟解毒者的较量,解不开是所学不够,对它足够了解,便就有了穿破它的方法,也是因此才要与其他医者请教。” 能解,从季缁的言辞中不难看出,但何其难,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