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肃然寂静,只有耿东的脚步声,天熙帝侧仰在龙椅上,慢慢的睁开眼。 四下无人,耿东双目微凝,跪拜道:“臣已将那日相关的所有人都询了一遍,未见端倪。” 天熙帝坐姿慵怠,似是早有所察觉,“不必再查了,京兆府办案向来以权衡二字当先,这事连着定安侯,他怕不会轻易接受京兆府的定案。” “皇上圣明。”耿东说:“属下这就撤了玉楼的人,给定安侯腾出地方。” “你虽是替朕办案,但到底也事关天下事,柳州水灾,这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去一趟。”说罢便从龙案上拾了令牌,走到耿东身旁道:“记住,暗访即可。” 耿东接了牌子若无其事的出了殿。 司漠天亮的时候才从外头回来,灰头土脸的一身的泥,见着裴熠将压抑了一路的怨气全倒了出来。 “侯爷你根本不知道,世子的侍卫多可恶。”司漠接过湿巾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我都亮明身份了,他说他也是侍卫,都是替主子办事,谁也不比谁高一头。” “听听这是人话吗?我是飞虎军出身的,他一个跑腿的居然跟我说平等。”司漠猛地将手里的湿巾扔到水盆里,端着水盆的丫鬟手里不稳,吓得差点撒了水,干完活赶紧退了出去。 “所以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回来了?”裴熠似乎并不在意他当着下人的面没个尊卑,司漠年纪还小,且嘴上要点强平素不犯错他也不责备。 “我跟他打了一架。”司漠说:“他也没讨到好处,比我还狼狈。”想到这里他又乐了,他的喜悲简单,只浮于表面。 裴熠让人去给他拿一身干净衣服,这几日连着下雨,好容易放晴,玉楼的案子已经结了,处置榜文张贴在大街小巷,这事起俞市坊,是个人尽皆知的事儿,不公开难以平息。 司漠将榜文递给裴熠,说:“皇上可真惯着,明眼人都知道这事不简单,这样草草结案,枉顾侯爷在战场浴血。” “慎言”裴熠出口制止,“朝廷有朝廷的平衡,怎会因我而打破。”裴熠铺开榜文,眉宇附上一层深幽,似是心灰意冷道:“况且这是太后和皇上的圣裁,天下人满意,朝中百官满意,便是了。” 听到裴熠这样说,饶是向来对裴熠的话言出必听的司漠也有些不满,“那老侯爷呢?也是为了给他们交代吗?他可是皇上,怎可......” “司漠。”裴熠出手制止司漠呼之欲出的话,“这里是谒都,不是禹州,你一句话就能送了命。” “侯爷......” “这是皇城,繁华的表象下藏着多少凶险。”裴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眸猝然一紧,露出鲜有的痛苦之色,“你先去弄干净,往后不要再与世子府的人起冲突。” 司漠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忤逆,张了张嘴,最终只得点点头。 司漠出门的时候遇上了修竹,他连叫了三四声对方都跟没听见似的,闷头与他错身而过,裴熠听了动静,提着袍子出门。 “查的怎么样了?”裴熠抬眸问他。 “萧琼安在谒都并无亲朋,早年间是从外乡来的,但没人知道是哪个外乡,我反复查了他身边的人,并未查出他与朝廷有何牵连,侯爷......”修竹神色一顿,说“我们会不会寻错了方向?” “应当不会,霍闲没必要那这个节外生枝。他在谒都就当真没有任何一个依靠的人?”裴熠还是不信,那日见萧琼安,虽只是匆匆一面,但那人气质出尘,绝非一般的市井商人,他虽身残,却双目澄澈,带着一股子凛然正气,看一个人,能从他的神色里看出端倪,裴熠断定自己不会错看。 “没有 .....”修竹顿了顿又说:“哦,对了,他与庄先生似乎相识,得了名画典藏便会着人送到掬水月,但,也就是泛泛之交。” “庄先生?”裴熠忽然想起他那一身凛然气质为何熟悉了,那分明是他幼时听庄策讲书之时的模样。 “还听说他最近得了关外孤本,大抵会着人送到掬水月。侯爷是否要去一趟?”修竹试探着问。 他有什么心思瞒不过裴熠,当下裴熠便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反问,“你想去见庄先生?” “我......”被裴熠一眼看穿心思后,修竹有些尴尬。 “你虽未曾拜先生门下,幼时先生讲书你和阿衡都听过。”说到这里裴熠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世事变迁,你们两家经历巨变,阿衡早已不在,你如今回来了,老师见到你无恙也定欢喜,如今你身份不会叫人起疑,过几日你随我一同前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