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不仅免费让她住, 还主动提供了简单的晚餐。 他连续问了好几次:“真的开始重建了?都说城里没什么大变化, 反而多了很多新招揽的市民,日子不大好过。” 崔梅咬着面饼说:“还行。” 又道:“要先恢复水厂,所以想请附近五十岁以上的人谈谈, 有没有水厂的信息。” 老纪的眼睛更亮了,连续问了三次:“真的要重开水厂吗?你们这几天在外面那么大动静,又烧山又平草的,不是打猎和驱异兽,是为了开水厂?” 崔梅点头。 老纪也不和她闲聊了,急匆匆地让孙儿提灯,照着他去找邻居,以及更远处别村的人。 出门没多久,又让孙儿回来交待崔梅:“你尽管休息, 明天一早肯定找够人跟你去水厂!” 老纪的儿媳妇送了汤来,抱歉道:“老头着急, 也是为大家。井水苦的,不太能喝, 河水稍微好些, 可去打水的路又太远。他往上面递了好多次申请,说恢复自来水供水,起码能集中消毒什么的, 可都没信儿。” 崔梅吃完饼,喝一口汤,确实有浓重的涩味。 其实桂城一开始也是这样,井水和雨水都不太能喝,河水勉强可以,但河中有水蛇作怪,人畜靠近就遭殃。 是她带着白芳和村里的青壮年,将河两岸清过无数次,才终于有了能入口的水源。 周郁拉她入伙,曾昀光试探她单独行动,她何尝不知道他们想感化她的目的? 但人生在世,很多事是没办法选择的。 睡觉之前,却听见女人隐约的哭声,似在向丈夫埋怨:“家里什么都没有了,你爸还要带小满出门找人。夜灯费油,路上又不安全,小满出事了怎么办?人家说是指挥部的,他就信;人家说要重修水厂,他就激动了。怎么不想想,这么多年来,多少人打水厂的主意?可谁得着好了?水厂外面那一圈闹鬼的,知不知道?” 崔梅将汤喝完,悄悄出门,巡着老人家的气息追过去。 冬夜霜重,荒野路滑,老人家果然摔倒了,幸好他孙儿小满顶事,都给背着走了。 可惜连跑了几户人家,都觉得他荒唐,也不想跟他去水厂办什么无聊事。 老人家也不气馁,隔着门劝说:“秦妹子,去看看也没什么所谓,能帮上最好,帮不上至少有个希望,对不对?” “有自来水总比没有自来水强,往年你说用了好种子,种出来的麦子还是臭的。就说了,是水不好的问题。要咱们有了好水,再加上好种子,还种不出来香麦子了?” 门里面的老太太却骂了:“不去!那妖怪地方,闹死多少人了?撞不进去,进去就被烧死!你不怕?我怕!三十年前,好不容易买个房子,结果灾变来了;二十年前,跟着家里人挣死了才在这块定居下来;我现在儿孙满堂,也累够了,不想折腾,更不想把自己折腾死,要去你自己去!” 老人家却道:“真不去?你不是一直想给你爸收尸吗?” 屋子里静了几秒,随即响起来更激烈的骂声。 闹腾了大半夜,终于敲开少数的几家人。 回程的路上,有野蛇出没,崔梅悄悄地掐灭了。 那孙子没看见崔梅,但听见蛇嘶嘶的声音,有些怕道:“爷爷,为什么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没水厂,咱们照样活,有水厂了,也不会有人感谢你。” 老人家却叹了口气,道:“自然之力无穷,单独的个人实在无法抗衡。人类太渺小了,只有团结起来,有人牺牲,有人坚持,有人传承,有人无私,才能——” 话说不下去了,似乎在抽鼻子。 很久之后,他才道:“村里的第一口苦水井,是我带他们打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