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意病痛苦难与否,只在意是不是还能有可争取的机会,争取他想要的一切的机会,保留下最后那一点点贪婪念想的机会。 缄语在给这两人搬来椅子后,自己却没有坐下,那双眼睛始终是静静的。 召易之低头思索了片刻,将手收回来,面露苦色,坦诚告道:“上下求之未得,药引尽数试尽,只堪作缓,实则有负。” 长生花败品,名之“次生”,就如同是给人打上了低人一等的烙印,再难抹除。本是为了追求长生,强制体征迟缓难运,痛意间歇侵袭,迫人无知无觉而后机能彻底转废罢了。使成半死不活的僵虫一具,任人摆布,活不活也纯粹看运数。只是成了那般无思无想,又哪来的生机呢,还有什么苟活的必要? 召易之说:“一直用着的药物也不过是能够抑制一二,可是,我所研制出来的同魏公公先前给出的总归是有些区别,恐怕实在难以取代作用……” 但是魏玠曾给出来的那些,虽然是能够克制得使其更多时候与平常无异,却是致瘾而更加伤身,那只是一种牵制利用的手段,都已经被云卿安毁去。 后令其退下,云卿安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平静淡漠得出奇,只有戒镶的绿樱莹华仍停留在他的视线中心。 稀光点缀在沉幕,可那便是全部了。 缄语没有离开,眸中轻微泛出涟漪而水光却是消散了,惟含坚定的力量。她走到旁边推开了窗子,让外边的风进了里边来,如若无事地说:“阿竺前天才替我画好了样式,不乏厚料,还能给添置上许多冬衣。她又跟我新学了不少东西,会做莲子汤和红豆羹,还问了我红豆的意思,我告诉她……情深而固,不论缘浅。” 不论缘浅? 云卿安明明深知,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是在他之上的,河山宽广,他在其中只会被渐渐地埋没,那是更被在意的,程度或要远远在他之上吧。俯身在后,小心谨慎,以对方的在意为在意。可根本就走不尽,又以何填社稷?怎样才可以把事情都做好,而非力难从心? 为之振作重视,夜彻记卷,然默陪听闻埙声咽,终自觉无能。付出再多,却也只得这样的结果。 云卿安忽然打断了缄语接着的絮叨,说:“甄元洲来京了。” 缄语默立未久,随然道:“由他,我们娘俩不曾有过欠累。” 云卿安说:“你不怨他?” “没什么好怨的,当初若非得到他的多顾,我或是早就已经流离丧命。门不当户不对,不嫌我蒲柳之姿又曾侍亡夫育子,甄家容我停留这样久已是不易,要迎高户小姐,总不能再让我碍眼,丫鬟也都不缺我这一个,无甚特别。”缄语干脆道,“我与阿竺过得好好的,今后与他再无牵扯,你犯不着为我们多做考虑。” 云卿安轻轻笑了一声,说:“我本也没想着如何。深冬或可迁地以适,还能度得轻松一些,派遣护送,屯资置物,你和阿竺来日便跟着他们走。” “何时可回来?” “只要平静了,皆可。” 缄语抬头怔怔地注视着他,说:“有何事作耽搁?” 云卿安起身将走,简略道:“或见故人,未知祸福。” 望其背影,缄语的眼中没有了哀凄,轻声得如同自言自语,说:“可是,你还未听阿竺唤你……一声舅舅。” *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江雪》 (本章完) 第105章 琉璃魄 与亲归,与友归。 今夜没有更声响起。 可感暴雨将至,茫茫的夜色中,惟有河道两边屋檐下悬挂的灯笼还在闪动些许亮光。有人颤巍巍地开了房门,许是要检查一下落锁情况,却冷不防瞧见了不该看到的,东城桥头那一幕。 在弥漫雨雾中缓缓行驶的马车在顷刻之间不知被溅上了多少污秽,迅疾如鬼魅的凶徒来去无踪,有目的而来,抢夺得手即退。而遭难的人身子蜷缩成一团,痛苦的哀嚎在雨下根本听不清晰,只有那滩血水触目惊心。 “告、告知云掌印……” 大约是听见细微动静,有人缓缓抬起头顾不得狼狈痛苦,只是艰难地牵动着嘴唇,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而徒劳无用。 唯一的见证者早就吓得退缩下去。 宫廷诡谲的事与他这样的寻常百姓无关,就不要去掺和了。 豪宅贵府之中仍是灯火通明,却是肃穆地令人生畏。大大小小几十口人聚在一起,每个人都把家当收拾一空,身上带着各种行囊物件,像是被困在小笼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屏息等待着的似乎是这其中每一个人的生死宿命。 倒确实是这般。 苏禀辰恰在仅次于主的位置,他的神态从容得显得与在场众人有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