腮含含糊糊地说,“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溪水东流,而后汇于江……” “鄙人不才,也就只听说过肥水不流外人田。”张协理心下不服气,“东厂的油水还能流到京营来不成?” 时泾喉间一哽,半天没想出合适的措辞来解释,却在这时偶然瞥见外边一个熟悉的身影牵着马行过,他忙开口叫住了。 “喂!老褚你上哪儿去?总兵不在……” “行了行了,我知道。”褚广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又极快地将视线移开到一边,平白觉着脸上发着的热久久不散。而他牵着照夜白缰绳的手都不自在地收到了后背处,简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就打算前去侯府上。”褚广谏闷闷地说,“为差事复命。” “这会不是闲着么,爷又丢给了你什么活?诶,老褚你这是打算徒步走过去?总兵的马又不是不容骑,若是急你就……”时泾的话还未说完,干看着褚广谏落荒而逃的背影着实有些茫茫然。 有什么打紧的?司马厝又不计较这些,毕竟他以往总舍得把凉锦骢借用给部下来着。照夜白不也……一样的,或许是的,吧。 长宁侯府门外的踱步声不知持续了多久,至日影西斜拉长了人影。 当听到府内下人对褚广谏到访的通传时,司马厝干脆大步行到屋廊前的几级石阶坐下,好整以暇地等着。 “总兵,烦请过目。” 照夜白明明被褚广谏规规矩矩地牵着,马蹄却是出奇的欢快跟撒欢儿似的,鼻息不断喷吐着。 司马厝的手肘支在膝盖上,他微眯了眼上上下下地将其打量了会,嘴角噙着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客气道:“有劳。” 尽管明知道司马厝这就纯粹是意思意思地这么一说,褚广谏还是照旧地肃了神色恭敬道:“不敢。职责所在。” 褚广谏这回倒像是一根竹雕,笔直笔直的,被叫往东绝不往西。只是他的面容僵硬得仿佛用青黑色的泥土刚刚塑上去似的。 司马厝一挑眉。 他还真没听到过那个正经的主儿训得出这么“懂事”的下属。 “管这叫职责?要是你就这点出息和志向,京营可就白养你了。”司马厝忽而起了身,拉着照夜白朝一个方向走去,看也不再看褚广谏,“收拾好你的东西,回家种田去。” “不,不是的总兵,我就是……”褚广谏这么一个八尺大汉的脸憋成了猪肝色,他亦步亦趋跟在司马厝后头想要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直到久虔实在看不过眼了,过来将褚广谏拦下,好说歹说地相劝才将之送出了侯府。 毕竟司马厝又没真的要褚广谏上交腰牌,他大可不必太过慌乱紧张,消停点就是。 久虔在送完了人抱着剑回来时,便看到了院落中这样的一幕。被拴上侧边古树的照夜白在转着圈圈,而旁边的司马厝坐于石凳上,坐姿随意而神情认真,正摆弄着桌台的各种物件。 骨刺、墨汁、图样…… “侯爷。”久虔走到他身边,公事公办地将一封描线信函递过去道,“是从司礼监那边得来的确切消息,云受魏责,两厢或存异。” 司马厝拿过信函拆开,大致地扫了两眼便将之又往桌案边一丢,他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也不意外。那沾了墨的骨刺在他的指捏中晃了晃,像兵锋所指之时锐利而又流淌着暧涩。 存异倒是不奇怪,一条绳子拧出来的死结还各种形状朝向的都有,若不是一丘之貉,却还共藏于暗窟,十有八九是另有目的。只是云卿安……长跪宫监,生恙不省。 纸糊的?偏先前还这么敢折腾。 在司马厝面前,云卿安分明一直都没有舍弃下从东厂带出的利刺,可却又总是显得那么的,逆来顺受。仿佛无论司马厝对他做了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哪怕是受不住了,他也要又一次次地主动迎合着,索要着而不知疲倦似的,那哀怜而偏执的眼神无时不刻不在翻卷着淹死人不偿命的情潮。是全无顾忌的放纵,当过了今天就没了明天一般,疯狂得不计后果。 红白交织。 司马厝将视线从骨刺上移开了。 “不承功恰好能隐瞒了实力,在这关头还是低调藏锋的好,招摇就成了活靶子。”久虔思考了一会前因后果,了然地说,“京营的弟兄也确实该收一收。” 司马厝没有否认。 “只是侯爷,且多听一句——”久虔低着头,终是开了口,“人心难测。空穴不来风,存忧非无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