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之时,民不聊生。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着的,真的是不想见就可以不见的吗? 司马厝深深地闭了闭眼,抬脚朝那棋盘走去。上面仅余的几人神色麻木地望着司马厝走近。 云卿安将棋子递给他,专注地望着他,不答反问道:“若要你认输,你可愿意?” 他舍命所求,民生安乐。 桌案棋局七零八落,输赢难料。 云卿安拿过一个黑棋在手中摩挲片刻,对身边人吩咐道:“多带些人手跟上。” 帮他出出气。 疾风在耳边呼啸,林木不安地躁动着,风雨将摧。 司马厝沉默地提刀踩过枯枝败叶,脚下断枝的声音被掩盖。 他是来寻命的。 天暗了大半,伴随着压低的呜咽声,小孩躲进大人怀里,对着惨淡的日光望眼欲穿。 而当家的魁梧大汉们围聚起来,吃喝得满嘴流油,时不时用脏鄙的目光望向他们的货物。 “呸!这烂骨头赏你们的,过把子嘴瘾。” “这妞长的倒是正,那双眼瞪起爷爷时跟放电似的,想我疼爱就直说啊……哈哈。”····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女人们面如死灰。 如在炼狱。 刹那间,门毫无征兆地开了,风带着沙石一股脑灌了进来。 “老二快去关门!”骂骂咧咧间,一人嚼烂了块肉,大步朝外行去。 里头又恢复如常。 不知过了多久,风已停歇,门却被撞得直响。 “他奶奶的……”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伴随着从流民嘴里发出的惊叫声,一具无头尸体在门口处倾倒而下,沉闷的撞地声似能敲击到人的心底里去。 血汩汩而流,一双靴子重重地踩了上去,带起点点血迹往门槛里头蔓延。 司马厝在昏暗中抬起脸,周身携裹着戾气,刮打过侧脸的墨发也添上了肃杀之意。 “死有余辜,早日超度。” —— 暮夜至,寒秋暴雨骤降,似天河决了口般肆无忌惮地咆哮。无人敢与之争锋,外边早已人迹罕见。 城门处却是不同。 未曾舍身离,停留雨幕中。 司马厝冒雨行至,勒停了马,冷眼望着面前那驾马车。 云卿安掀帘步出,岑衍忙上前去给他打伞。 分明抵不住这暴雨倾盆,伞下人却立得云淡风轻。 雨水模糊了视线,涌入眼眶时带起丝丝缕缕的痛意,而那眼底压着的是翻江倒海的情绪。 司马厝捏紧了刀柄,指骨青白交加。 在他身后,原先被云卿安派出去的番子追了上来,为首的那人前去复命。 云卿安不动声色地听完,视线隔着雨帘落在喋血策马而归的那人身上。 横刀清敌,生人勿近。司马厝竟硬生生把他派去协助的人逼得毫无涉足之机,将林寨寨头团伙灭了个彻底。 只一人一刀,足矣。 司马厝从马背上跳下,手一扔将刀丢在地上,那刀就这么孤零零地躺着,被雨水冲洗着血污。 刀是借的,得还。 司马厝周身早已湿透,玄衣勾勒得他体形越发像出鞘的利刃,孤高而冷瑟。他一语不发,转身就走。 “站住。”城门守兵亮出武器,喝止住他。 皇城戒备森严,到了一定的时辰必得城门紧闭,擅出擅闯者皆当论罪。 司马厝缓缓抬手,按上挡在他面前的兵刃,将之死死卡住。 守兵狠命抽拔未果,对司马厝怒目而视,“你……” “本督的人。” “随东厂外出办差,可还需要报备?” 一柄木杆素纸伞出现在司马厝头顶上方。 云卿安撑伞步至司马厝身后,望着他挺直的后背上,雨水顺着墨发流淌。 他在怨他。 他知道,却不在乎。 守兵认不得司马厝,却对云卿安唯命是从,忙卸了防令人将城门打开,道:“卑职莽撞,云督莫怪。” 黝黑的城道口,竹灯笼被穿堂风带得不安地晃动。 司马厝也不看云卿安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衣袖却被身后人拽住了。 “前路难行,还请侯爷与咱家一同前往。” 殊途,也未必不能同归。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