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时分最是寒冷,他怕她冻着,让贺延年把自己带来的氅衣拿来,亲自给她罩上。 他正忙着帮她系绑带,元曦却忽然来了一句:“那么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那晚在曦园,卫晗将我们团团包围,殿下究竟是从何处调来的神兵,救我们于危难的?” 那夜到底有多凶险,只有他们几个经历过的才最清楚。即便过去有些时日,每每回想起来,元曦还是会控制不住后怕,后背冷汗涔涔。 箭已上弦,刀也出鞘,若不是有人冒死爬上隔壁小院的房梁,赶在万箭齐发之前,一箭正中卫晗心口,叫他当场毙命,只怕倒在血泊之中的就该是他们了。 只是…… “那人是谁啊?”元曦忍不住好奇。 东宫麾下之人,她虽不是全部都认识,但多少也打过照面。可对那人,她却一无所知。 卫旸笑了笑,道:“兰陵方郎,你可听说过?” 元曦素来机灵,他稍稍一点拨,她便立马明白过来,“啊,就是那个驻北悍将,方停归?” 那可是个厉害的人物! 如今的北颐,朝中官员文不思政,武不思战。若不是有卫旸支撑着,怕是早就已经叫周边各国的铁蹄践踏。 这位兰陵方郎,算是而今朝堂上最有血性的一位武将。 传闻他曾被十万大军困于北境,整整三日不得脱身。 大渝派人来招安,他身边的副将都劝他投降。只他半个字也不听,战前与将士们痛饮一杯,便率一万铁骑,于刀光剑影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还亲手割下敌人首级,悬于两国边界之上,这才换来北境这些年的安宁。 而兰陵方郎的名头,也就此那一战之后响彻整片九州。 传闻那一战甚是惨烈,一万精锐最后只剩百余人,个个双眼通红,指缝里都是血。方停归为祭千万生灵,还曾在军中痛饮敌将之血。从头到脚都散着戾气,仿佛阎王殿中爬出来的修罗。 有他帮忙,怪道那日能这般轻松地化险为夷。 “可是我听说,他这人最是古板,又不屑于参与党-争。你没有兵符,是怎么叫他乖乖听命于你的?还是舍生相助,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元曦又问。 卫旸神秘一笑,语气带了几分感叹:“他可不是为我舍生。” 元曦的好奇心被她彻底勾起来,抱着他胳膊一劲儿问个没完。 所幸今日也没什么事,卫旸便舍了马车,拉着她沿山路一块慢悠悠往山下走。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声音也变得缥缈。 “那日在芙蓉城得到消息,我便飞鸽传书于他,让他助我平叛。也诚如你所言,他人在北境,并不知京中状况。不见兵符和圣旨,他自然不会随意答应我,但也没完全拒绝,而是给我提了一个条件。” “条件?”元曦皱了眉。 谁都有私心,尤其是面对这样凶险的局面。方停归想为自己求取一些利益,也无可厚非。 只是站在百姓这边,一个朝廷武将居然要靠一些钱权勾连,方才肯回来勤王,元曦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于是撇撇嘴问:“所以他向你求了什么?是无边富贵,还是无上权力?” 卫旸却笑道:“不是富贵,也不是权力,而是一个人。他让孤帮忙救一个人,一个被打入教坊司的人。” “教坊司?”元曦愈发诧异。 那是官家的妓馆,被发配到里头的,都是罪臣犯官家的妻女。身契都在刑部压着,没有上头的命令,轻易赎买不出。 那里的人,什么时候跟他扯上关系了? 元曦正想细问,脑袋灵光一闪,她隐约觉察到什么。 方停归眼下的确是名震九州,可论起出身,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奴。且还是跟自家小姐有了首尾,被家主撵出门的马奴。 卑贱得根本不值一提。 这事当时在帝京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元曦在宫里头也听了一耳朵。 当初方停归叫那位林姑娘断得干脆,宛如丧家之犬一般,颜面尽失。后来风水轮流转,他衣锦还乡,林家落难,也是他奉旨亲自去林府抄的家。 如此也算报复回来了,他们应当再无瓜葛。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