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看护剩余的人, 一拨则随他们一道回京迎战。 元曦从廊下路过, 远远看见鹿游原将抽泣的叶轻筠搂入怀中,细声拍哄,依稀是在说:“莫要当心,我会保护你的家人……” 元曦不由多看了两眼。 她和叶轻筠是多年相交的挚友,如何不懂她心中真正所忧? 叶轻筠不是个任性的人, 懂得以大局为重,也知道自己留在芙蓉城才是最好的决定。执意要回京,面上只说是舍不下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万贯家财, 实则还是在担忧自己的家人…… “等回去之后, 若可以,往叶大学士府上支派一点人吧。他们一家子都是文臣,陷入这样的乱局, 也不知能支撑多久。”元曦同卫旸说。 卫旸侧眸睇了眼庭院里的情景, 了然地点头。似想起什么来, 他又问:“你就没什么要同你自己家人说的?” 元曦一愣, 没反应过来。 卫旸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拉着尚还呆怔的她,直接打院中牵了一批马,扶她上去。自己则坐在她身后,鞭子一挥,便纵马疾驰,向着山下狂奔而去。 速度太快,元曦都不敢睁开眼睛,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腰,“你发什么疯?!” 卫旸只在她身后肆意地笑,“我一直疯,元元又不是不知道。” 元曦无话可说,心如擂鼓一般,“隆隆”震跳在这浩渺的夜色中。 这会子夜已深,芙蓉城街头的热闹喧嚣都已归为平静。烟火也都散尽,空气里只剩硝-石的味道。 卫旸在巷子口勒马,从马鞍边的暗囊中取了一壶酒,拉着她去到一座破败的府邸前。 一线弦月如钩,高高悬在天边。星子洒满飞檐翘角,坠在青砖后头。地上沉淀了薄薄的雾气,台阶上青苔也似落了一层霜。 是元宅。 元曦不由为之一振。 卫旸见她小脸被山风吹得青白,便解下自己的氅衣,仔细披在她身上,系好绑带,同她并肩而立,“此去帝京,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过来。趁现在还有时间,同你爹娘道个别吧。” 元曦愕住,“所以你突然发疯,是为了这个?” 卫旸笑而不语,只伸手将酒壶递给她。 里头只剩半壶酒,没什么温度,元曦捧在手上,却沉甸异常。暖流从心头翻涌而上,顷刻间漫延到她四肢百骸。 之前,她的确是跟卫旸提过,想在回京之前再去元宅好好祭拜一次自己的父母。若是可以,还想再为他们建一个衣冠冢。卫旸也答应,会陪她一块过来。 眼下突然发生这样的巨变,她心急火燎,只想赶快回帝京救人,顾不上再想这些。 不想他居然还记得…… 元曦禁不住眼底泛酸,吸了吸鼻子,展臂抱了抱他,“谢谢你。” 卫旸抚了抚她脑袋,只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快去吧,陪他们说说话。” 元曦点了点头,从他怀里出来。 想说的话太多,足足堆积了十八年,临到关键时刻,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一捋裙摆,跪在地上,在苍凉的北风中,朝屋檐下字迹斑驳的“元府”匾额深深叩首,道: “父母在上,请受孩儿一拜。孩儿此番回家匆忙,不能亲自为你们建冢立碑,是孩儿不孝。待改日,孩儿将那章氏贼人诛灭,为你们报仇,再回来同你们负荆请罪。还请你们千万庇护孩儿,此行顺利无阻。” 娇小的身子在夜色中缩成一小团,脆弱也坚定。 说罢,她便拔-掉酒壶上的木塞,将那半壶酒浇在面前的台阶上。 夜色深浓,空巷无人亦无声,只闻“泠泠”落酒声,以及风过屋檐,匾额“咯咯”摇晃的细响。 * 二人祭拜完出城,鹿游原他们也正好整顿完毕,从山上下来。 几人在城外凉亭汇合,便马不停蹄地朝北边赶。 巴蜀一带本就是卫晗的地盘,而今他有掌控了帝京,这一路上的天罗地网可想而知。 好在卫旸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