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尸体穿着一身已经烂了的黑红色衣袍,黑发盖脸,直指若清绑着红线的手指。 若清忍不住低头,一边摸着手上的红线,一边回忆着方才在殿里看到的一幕幕,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他想,他孽债的债主也许不是那个女子,而是女子冰床后躺着的那个“尸体”。因为尸体就在女子身后,所以他的红线直指女子,让他误会了孽债的债主是那位昌留的鲛人,而不是那团黑发的主人。 察觉到这件事,若清平静地望着那看不清面容,只撑着一副骨架的尸体,想要看看对方是什么意思。 这时,尸体拖着并不灵活的腿脚来到若清身侧。他伸出手,在若清想要后退的前一刻,从若清的脸颊上取出一朵冰花。 而他取出冰花的位置,就是女子方才碰过的地方。 这冰花似乎是因女子的触碰而留下的…… 等尸体取出冰花,若清身体里的热意,以及发昏的头脑都变得正常起来。 若清有些茫然地看着尸体,弄不清他的这位债主在想什么。说来好笑,这明明是具黑发遮面,只剩下枯骨的尸体,却能给若清带来一种这人生前一定很温柔的感觉…… 若清分不清这种感觉,但既然看到了债主,他便想着去解开自己手上的枷锁,去看看这位债主想要他做什么。 尸体似乎知道若清的想法,他松开了从若清脸上取出来的冰花,冰花从他的指尖落下,轻缓地碎成几片,接着他越过若清,继续往前走去。 无语多言,若清顺从的跟上,看着他推开了这道宫门,来到了若清之前去过的前朝宫殿,对着那虚假的太阳扬起了头。 他似乎在感受,又像是很舍不得离开这道温暖的光。 接着他看了看宫殿前方的牡丹花,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娇柔的花朵,又经过游廊,越过锦鲤游动的碧池,带着若清来到了一棵树下。 那是棵银杏树,最少有几百年的树龄。 巨树落在偏殿之中,衬得两侧宫殿低矮萧瑟,满目情愁。 他十分熟悉这里的一花一草,踩着落叶来到左侧,接着招了招手,让若清过来。 若清走了过去,又见他伸出手,指了指树干上的树洞。 那是个与若清的脸差不多大小的树洞。 若清趴上去看了两眼,竟然意外地在树洞之中看到了另一副景象。紧接着树洞里的景象光芒大盛,眨眼间,若清便从那座宫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好像被人装在了盒子里,颠簸晃动的视野几乎要将他晃晕。他的眼睛一会儿闭着,一会儿睁着,越过面前的黑暗,总能看到金灿灿的麦田,或者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等着颠簸震动结束,他睁开眼睛,身侧多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以及一位坐在礁石上的女子。 女子正在看着远处的光。 此刻暮色来袭,橙红色的光与幽深的蓝和浅金色交织在一起,色彩艳丽得近乎失真,在天边留下令人失神的美丽,又带着光辉转入水底。 “该回去了。”老人见她一动不动,在她身后出声提醒。 坐在礁石上的女子转过头,不甘心地看着老人,似乎并不想回去。 而她看着十分年轻,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与那位留在前朝皇城的昌留鲛人一样,只是那双眼睛不是幽深的黑,而是干净的浅蓝色。 瞧见她的表情,老人叹了口气,叫她:“意绫。” 老人问她:“今天的课业都记住了吗?” 意绫扁了扁嘴:“有什么记不住的。每日都是那两件事,想忘都忘不掉。”她念叨着这里多么不好,今日有多无聊,以沮丧又烦躁的表情来抱怨如今的处境有多不好。 老人头疼得皱起眉。 自洪莽期结束,为了修补乱战留下的损伤,以保人世不灭,神族全部并入云间天境不得离开,现已在那绝美云境居住多年,走前只留下了部分的昌留鲛人,为那—— “氾河一支怎么样了?” 意绫问道。 老人不回,反问:“你先与我说说昨日的课业都讲了什么?” “氾河压饲梦,氾河在,饲梦不起,氾河不在,饲梦出,氾河饲梦一枝而起,相生相克,我等需保氾河一支,以保饲梦不出。” 意绫说完这句话,翻了个白眼,白净的脚用力地踩了一下水面,愤愤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