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她实际使用而言,这些标注只适合对文字已有一定基本功的人,否则还不如直接强记陌生字。毕竟一个字的注音没有标准可言,完全是因人而异,好比宋能注成送,也能注成诵和讼,全凭注释者个人习惯而定。 然而这些词先不论学习者有没有事先掌握,即便有,它们的发音也有可能和注释者的习惯发音截然不同! 例如北方和南方,对送的发音就有明显区别,因此极有可能出现被注字音调相似、注音字却不同,或者两者皆不相似的情况。 连直注都是如此,更别提牵扯到两个分解音的切注了。 而府丞大人交给她的这本辅助教材,完全从正面攻克了这个难题——它摒弃了用字去注音字,转而改成了二十六个古怪的符号。诚然,这些符号同样能用字来注音,比如a读若啊,o读若哦,但选用的都是最基础的、语音变化最少的字来拟声,极大减少了误读的可能。 其次,无论字形多么生僻、发音多么拗口,都可以由这些符号组合得出,不必再担心注释音能不能看懂,以及注释者自身的发音习惯。考虑到同音字,该拼音还增添了一个音调环节,更是让发音一目了然。 这两天里,柳如烟只要一有空,便将时间投入到了拼音之上。 越是钻研,她便越觉得此法大有可为。 对于没有接受过启蒙的孩子来说,这套简洁易用的新式注音法必定能大幅提高他们认字的速度。即使对于她这样学有小成的人而言,同样意义匪浅——有了这套标准之后,柳如烟发现自己也可以轻松为一篇诗词注音了。 放到以前,这可是只有名家大师才能做的事。 被卖进醉青楼后的数年里,她也学过不少东西,例如曲乐、舞蹈,甚至是讨好男人的技巧。但那都是被迫而为,每每想起,回忆中尽是痛苦。 现在,她又像回到了孩提时期,学习是因为兴趣,它让自己感受到了久违的欢喜。 …… 金霞城西门郊外,新任太守洪四齐正在完成他的第一项使命。 “老爷,难民……涌过来了。” 家仆丁盼咽了口唾沫。 “我看到了。”洪四齐沉着脸道。 “您……真要守在这里吗?”他向后面看了看,此行跟着他们来的,只有五十人不到。相比远处黑压压的人群,这一小撮就宛如激流中的礁石,万一难民躁动起来,光是靠脚都能把他们踩成肉馅。 丁盼跟随老爷这么多年,是真正见过暴动场面的人。 只要人数够多,哪怕是手无寸铁的难民,也能造成巨大的危害。 因此各地官府最怕的一件事就是流浪民聚集成团,赶得走就尽快驱散,赶不走的话那就得通知当地驻军了。 府丞大人倒也没明着为难老爷,但事务局仅仅派了这么点人过来,跟为难又有什么区别?他已经看出来了,被派来的人都是些年轻小伙,经验比他还不如,遇到危险时想指望这群人拦住难民那是痴人说梦! “我也可以不守在这里,甚至一走了之,但然后呢?”洪四齐瞪了家仆一眼,“这地方再也与我无缘,银子也一样!公主弄出事务局,一看就是要架空府衙的,我还能指望吏部理解我的苦楚,发一张新的调令过来?” 他重新转向远处的人群,“所以这事我必须得办,而且得办妥当咯,才有机会获得殿下的看重!” “那安置难民一事……怎么才能算办得妥当?”丁盼为难道。要说驱逐一事,别说经验丰富的老爷了,连他也能模仿得有模有样。但这安置嘛……真要把难民全部聚集到一块?倘若暴动起来,那可就真叫自掘坟墓了。 “蠢话,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变的标准,让公主殿下满意,让夏大人满意,这事自然就算妥当。”洪四齐冷哼一声,“所以你应该问的不是如何算妥当,而是这两人满意的标准是什么。” 被老爷这么一点,丁盼顿时感到思路开阔了不少,“所以您才会在市集区和码头区逛上好几天时间……” “不错。就我目前的总结来说,殿下的态度很少表露,但夏大人的思路还是可以揣摩一二的。”洪四齐耐心解释道——现在身边缺人可用,若能把家仆培养起来,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忙活。“首先他重秩序,守条理,所以只是把难民聚集起来肯定不行。其次,他并不喜欢直接的施舍,而是更倾向于调动人们的积极性,就好比在驴子面前吊根胡萝卜一样。至于第三点吧……” “第三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