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马路,原路返回台球厅。 之前贺尔岚连续来大闹过好几场,最后被时温撞见那次摔砸的东西,他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就又来台球厅堵他。 幸好台球厅和奶茶店的员工主动帮他收拾的差不多,但总归还是要再亲自去收拾打点一次。 缺的坏的该换的东西,他人无法代劳。 灯明人拥的奶茶店里复又烟熏火燎,贺承隽伴携齐声喊出的‘老板好’‘隽哥好’,扫了等候区那帮有说有笑的社会青年一眼,三两步登上楼梯。 先将三张台边儿仅剩个底儿的壳粉换新,习惯性叼了根烟解乏,拎起一根坏了有段时日的杆子,闲散坐在靠窗边那个球台上修。 黑子迈步上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似是融入窗子另一边夜漆天乌的、通身黑色衣裤的贺承隽。 一条腿曲起倦懒坐在球台上,垂着头狭长眼眸微眯,仔细修理手中的球杆。 寸头断眉鼻梁高挺,唇瓣间白烟已燃尽一半,顶端猩红时明时暗导致灰烬积起,每当快要支撑不住,就会有只背筋明显的大手夹下,朝一旁轻掸烟灰。 黑子欲上前的脚步微顿,对着不远处的贺承隽出神。 他以前不是没有好奇过,分明贺承隽有足够的资本能像楼下那些渣男般,把女生和感情玩弄于鼓掌。 为什么却始终如一的与所有女生都保持安全距离。 从未得到过准确答复。 一旦提起这个问题,几乎是才有点征兆,贺承隽都是不动声色将话题及时转移开。 如若实在转移不了,索性就闭口不谈。 黑子始终觉得贺承隽是因为耳闻目睹过贺尔岚那些烂事,不愿也不会再去触碰感情,和女生们保持距离是贺承隽下意识的本能。 直到时温出现。 那个明媚张扬,肆意放纵的女生如烈阳般不讲道理地闯进贺承隽的生活,搅得那汪冰山左摇右晃。 他和贺承隽相熟五六载,从未见贺承隽对谁这般照顾忍让过,连六儿都不曾。 唯独对时温,可以称得上是毫无底线、溺爱有加。 “愣什么?”贺承隽的提醒从远处传来打破黑子的走神,一头撞进他深邃幽静的眸子。 黑子三步两步走上前,手一撑跳坐在贺承隽旁边,两腿悠闲地乱晃,也没多绕弯子,“三哥,听说你他妈拒绝时姐了?” 贺承隽正修球杆的手一僵,烟头累积起的烟灰再留不住,细碎掉落在手背上将他灼回。 拍了拍跌在手背上的灰烬,贺承隽不遮不瞒道,“嗯。” 如果说之前认为贺承隽喜欢时温,是出于对贺承隽的了解,那今晚黑子一瞧他这状态就了然。 平时最爱逮着他改脏话的人现在都没心思了,他斩钉截铁道,“三哥,你喜欢时姐。” 贺承隽把那根修好了的球杆平放在球台上,将燃尽的烟头取下摁灭,又掏出一根含上。 没有点燃,也没有回答。 仅有头顶的球台灯被风吹的摇摇晃晃,明光毫无节奏地临幸于贺承隽身上。 白光不抵黑衣。 耳旁是黑子分外不解的遗憾,“妈的,那为啥不他妈答应她啊?” “像她那种长得又美又有钱的,给谁谁他妈不要啊?” “三哥,你…” 黑子没想过贺承隽会回答,仅仅是闲来无聊吐露自己的疑惑,毕竟以前提起这个话题,贺承隽几乎都是缄默不语。 可这次,黑子清清楚楚地听明白了贺承隽的心声,他沉默良久后展臂关掉打在他身上的灯。 主动拒绝了所有光明: “嗯,我配不上她。” 第16章 冰淇淋 她是该有一个好前途的。…… 窗外骤起的狂风暴雨间有电闪雷鸣, 屋内隐秘的墨深角落隔开热闹迭起。 豆大雨滴摔打在来者不拒地窗檐边溅起水花,炸碎开来的湿冷钻进单薄衣衫,玻璃纠缠水珠。 台旁沙发不堪重负, 两个扶手上倚坐满人,球碰球摩擦出满室虚无缥缈,将角落两人掩饰的极好。 翻台新来的、结账走人的,无一个人上前来打招呼。 是个适宜交谈的好时机。 贺承隽那句一语双答的话,让黑子还未来得及表达的接续吞回肚里, 置于心里反复揣摩。 前半句的‘嗯’,是回答他说贺承隽喜欢时温的那句话。 后半句的‘我配不上她’, 才是贺承隽真正不答应时温的原因。 黑子傻愣愣的愁思半晌仍不知道该接些什么, 好似无论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贺承隽静默的一口一口深吸烟,喂不请自入的潮冷空气吸二手烟。 几口吸完一根捻灭,然后再咬上一根。 如此循环往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