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对魔人有偏见,是你对凡人有偏见。” “凡人……”塔林之主发出幽长叹息,“当初我也是这样的凡人,纯净的凡人,不然也不会成为刑天之首。但是十万年来的历史说明,抗拒混沌始终是徒劳的,人类必须因应而变。圣山最初对魔人王朝的打压是错误的,人类不该接受外力的庇护,而是……进化,适应环境,不断进化。” 这是说到根本的理念了,塔林之主再无保留,直接针对高德。“今日我们不谈私情,只谈族群大爱。我该比你更有资格对人族说爱,今日人类皆是我的同胞后裔,每个都算得上我的亲人。我又何尝不想他们能保有纯净,能一个都不少的过上安定日子,品味只属于人类的生老病死,最终毫无牵挂的安息。” “然而这是做不到的,如果这一点你都不承认,我与你也无话可说了。” “现今的凡人,也就是没变成魔人的人类,在这个世界其实是不正常的。看看世界另一面的巴托人,他们没有圣山的庇护,也没有统一的凡人王朝。在他们那里人人都是魔人,区别只是入魔深浅的程度。那边的义思达已经变成魔思达,却获得了近于永恒的寿命。他们现在的状况说不上完美,也很难看,但他们起码还在,可以直面混沌,拥有选择的自由。” “爱终究是感性,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人类必须面对现实,不能逃避这个世界创生之后就注定了的命运。黑暗就是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仙洲人离开后,黑暗必然会涌入现世。靠圣山拖延了十万年,得到的只是能躲进玻璃瓶里,过上几百上千年虚假的生活。现在降临的黑暗,就是曾经逃避过的,审判……最终还是会落下。” “这是人类,震旦的人类整体,必须要走的方向。魔人是最先跨入黑暗,最先面对现实的人类。我为什么不偏向他们,反而偏向被玻璃瓶保护得好好的,一旦玻璃瓶破碎就无可救药的凡人呢?” 塔林之主的语气越来越热烈,或者说……愤慨,反正含着高德不太明白的强烈情绪。 “在我沉睡之前,我也曾经有过你这样的想法。甚至创造我和丽的仙洲人里,也有你我之间这种不同想法的争执。但等我苏醒之后,回顾十万年来凡人的历史,世界终究在不断的衰败,无可救药。” “所以你该明白,圣山和北冥山对我们这条道路是多么大的阻碍。它们一日存在,人类就无法真正面对现实。” 说到这塔林之主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你燃起的魂火虽然跟魔人接受恶魔之力不一样,但从根本上说,不也是挣脱纯净现世的束缚,直接面对混沌吗?可你还想继续造出新的玻璃瓶,让震旦人继续过上那种无视现实,醉生梦死的日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到最后他已是异常恳切:“我也不愿意让魔人主动出手清除凡人,谁该活下去,我们都没有资格做决定,而是由黑暗由现实来决定。我认可你为凡人所做的努力,如果真能有成就,我高兴还来不及。就像你的魂火,广及到所有凡人一样,那时候的凡人也并不是纯净的凡人了,而是另一种性质的魔人。” “今日我把这些说明白,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再有误会。” 听着前面那些话,高德原本还有些动摇,但听到他对自己所作所为的理解,以及隐隐然的否定时,又变得坚定了。 “感性解决不了问题,你对人类只有整体的大爱……” 高德低低笑道:“那为什么又跑到中京过上了凡人的日子,娶了个魔人老婆,还生下了一双儿女?这其实没有必要,不是吗?” 塔林之主无语,只是发出低不可闻的叹息。 “至于摧毁北冥山,真的只是为了让魔人坚定前路,让震旦面对现实?”高德接着说:“不是消除这个世界与创造者,以及所有仙洲人的关联?我没猜错的话,北冥山之所以能维持住最后的纯净真实,那必然是与你所说的外力有关。” “你是对仙洲人失望至极,对创造者心怀愤懑,决定要证明自己。通过人类自强的方式证明自己,所以必须断绝一切与仙洲人的关联,把所有人陷入到黑暗里,最终闯出一条自己都毫无把握也不清楚的前路,然后骄傲的立于群星之间,向仙洲人……自己的造父发出‘我还在我很好而且并没有依赖你们’这样的信号?” 高德冷声总结:“不是我恶意揣测你的动机,但整件事情,你的选择让我无法想到其他可能性,只有这么解释才是最合理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