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心中钝痛不已,她一时无法面对张知迁的目光,自然也没心思体会他话中含义。 刚想点头应下,门口便传来声音,“张知迁,欺君之罪,可是大罪。大理寺卿俸禄才几何,值得你这样去以命相搏?” 久违的清冽声音,楚宁愣愣回头。 沈时寒长身立在屋门处,清清月光落在他身后,看过来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清隽深远。 楚宁喃喃出声,“沈大人?” 与此同时,床榻上方还奄奄一息的张知迁立马爬了起来,这手脚敏捷的模样,哪里像个将死之人。 楚宁亦听见声响,又愣愣回头。 见此场景,如何不知是被他蒙骗住了,当即脸色阴沉下来。 张知迁见状暗道不好,连忙道:“陛下息怒,全是沈大人的主意,与臣无关啊!” 竟是沈时寒的意思? 楚宁再回头,看着他的眼里也带着愤懑不满。 她眼角还盈着一滴泪,是方才一时情急哭出来的,现下颤巍巍地悬在那里,煞是好看。 沈时寒朝她走了过来,将那滴泪用指腹轻轻拭下,方才微微笑道:“陛下怎的换了一颗这样柔软的心,莫不是要将这大理寺都哭淹了?” 听出他话里的打趣,楚宁愤愤打掉他伸过来的手,又瞪了躲在暗处偷笑的张知迁一眼,才道:“沈大人真是好计谋,朕都多少次被算计了,竟还次次落进陷阱中。” 她又抬头看他,眼底是烛火燃烧愤怒的光,“沈大人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张知迁觉出不对来,抬脚便想跑,只是还是将将跨出,就被沈时寒截了下来,“张大人还是解释清楚了再走吧,不然那脚跨出去还有没有就说不一定了。” 张知迁抬头,门口处候着的十三笑嘻嘻地看着他,手中的长剑在月色下泛着凛冽的寒光。 竟是已出鞘了。 悻悻地收回脚,张知迁知道逃不过了,只得老老实实回头解释道:“陛下误会了。沈大人并没打算瞒着陛下,是臣想着陛下若是蒙在鼓里,想必效果更好,这才私自瞒了下来。” “效果更好?”沈时寒明显不信。 张知迁咬咬牙,又道:“是臣利欲熏心,想着再多讨些好处,所以瞒了下来。” 沈时寒这才算是满意了,又垂眸问面前的楚宁,“陛下想如何处置他?” 楚宁声音冷冷,“既利欲熏心,便扣半年俸禄吧。” 张知迁脸色顿时耷拉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一直到去了偏房看见跪在地上的乞儿,他的心里才略略宽慰些。 比起这位装了小半年乞儿的监生,这半年俸禄也算不得什么。 监生姓苏,乃青州人氏。 只是现下蓬头垢面,看不出一点读书人的模样,蓬头垢面的,倒真与街上乞儿无异。 沈时寒冷声问他,“为何国子监好好的监生不当,躲去墙根底下当乞儿?” 苏监生眼里的泪当即就落了下来,他看了看自己粗糙不堪的双手,苦笑道:“学生如何不想回国子监,只是性命当前,若是回国子监只得一死。无奈之下,只能躲在暗处苟且偷生。” 楚宁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猜得差不多了,青州堤坝一事牵带出一连串贪污腐败,克扣下达款银的官员。 只是做得再严密,又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苏监生便是那个他们没有防备到的意外,意外被他们发觉,自然是要杀人灭口的。 第45章 如果没有先例,朕便是先例 楚宁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 少年抬起头来,泪痕划过的脸庞依稀可见眉目清明,只是眼底的惘然太甚。 他才十五岁,便见证了官场里的阴暗龌龊。 楚宁不知,他日后还能不能守心如一,当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只是,到底想再强求一下。 楚宁看着他迷惘的眼,问道:“苏奚,你可愿相信天子,会还你一个清白公道?” 苏奚点头,哽咽落泪,“学生相信。” 他抬起头,看着楚宁,又说了一遍,“学生相信陛下。” 最后,他跪直身体,俯身拜了下去,声音沉重严肃。 “学生国子监监生——苏奚,参见陛下。” * 楚宁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天还暗着,只天际一抹红光如霞似火。 这天,即将破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