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能识字的百里未必挑得出一,考秀才的自然便少,乡试更是好几年办不了一回。这种情况到了昭化年间虽然有改善,可士人稀缺是沉疴,想要祛瘀生新,少则花上数十载。 尹弛六岁开蒙时,昭化帝才登极几年,正值陵川举人最金贵的时候,是故尹老爷自请来这位举人先生,对他万般信任,把尹弛学业尽皆交给他,自己便当起甩手掌柜,自此不闻不问了。 “举人先生痴迷丹青,尹弛也痴迷丹青,两人一拍即合,从此以后,举人先生每每授完课,便指点尹弛画艺,更将自己平生所习得的技法悉数教给他。” 小娃娃喜欢什么,那就跟野地里一簇小火苗似的,倘是没人理会,可能一场雨,一阵风,倏地就灭了,正是这位举人先生,把尹弛引入丹青世界的大门,自此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就这么过了四五年吧,有一回,举人先生领着尹弛去白水边画……画什么来着,属下忘了……总之,那日他们去白水边画画,尹四姑娘也跟在一旁,后来一个没留神,尹四姑娘落了水,虽然举人先生很快就把四姑娘救了起来,当时正值深秋,把人送回尹家,到底还是病了一场。 “尹家于是对举人起了疑,想着他没事带两个娃娃去水边做什么?再者,他们家这个尹四姑娘,自小身子不好,胆子也小,唯一的喜好就是看她二哥哥画画。她若跟着尹二,必是尹二又去画画了。尹老爷于是另招了一位先生,请他来考尹二学问,结果果然大失所望,尹二非但没有像他希望的那般竿头日上,几年下来,天资聪颖的尹弛在学问上只是平平,大半工夫都用在丹青上了。 “尹老爷痛心疾首,很快遣走举人,另请了教书先生,而林氏担心有尹四跟着,尹二心思不在念书上,等到尹四大了些,就把她送来归宁庄单独住了,说是要等到尹二考中举人才把她接回去哩。” 青唯听到这里,随即了然。她说尹婉一个姑娘,怎么会僻居庄上,原来前头有这样的故事,上回尹老爷来庄上,父女二人显见得生疏了。 可惜尹老爷看着是个善人,对待儿女,多少偏心了些。 章禄之道:“虞侯让属下查尹家,吩咐过多查书画文墨相关的。尹家跟书画相关的就这么多,后来的事虞侯都知道了,尹老爷虽然给尹二换了教书先生,无奈尹二已然爱画成痴,考中秀才全靠先生的戒尺,眼下尹老爷心灰意冷,已经不太想管他了。” 谢容与听到这里,“嗯”一声,“就查到这些?” 章禄之道:“就这些,这尹家明明白白一家子,底子干净得很,他们的事去州府一问就知道。” 这时,卫玦道:“虞侯,属下怀疑画《山雨四景图》的无名氏,正是尹弛。” 谢容与淡淡道:“何以见得?” “依照虞侯所说,昨晚无名氏就在顺安阁,而郑掌柜是在征得无名氏同意后,才同意撤回买卖的,那么郑掌柜彼时无暇分身,这个无名氏,只能是在争执途中,上前劝说他的人。昨晚劝说郑掌柜的人很多,但是显而易见,郑掌柜是在听完尹弛劝说后,才决定退还银子。 “既然能够让郑掌柜改主意的人,只能是无名氏,那么《山雨四景图》的画师,极可能是尹弛。” 卫玦顿了顿,“本来属下还在想,凭尹弛年纪轻轻,究竟有无可能画出《山雨四景图》这样的画作,听了禄之所言,眼下已有七八分确定。” 祁铭道:“卫掌使这么一说,属下也想起来了,郑掌柜退还银票时,还放话说,如果无名氏想拿回三千两,尽可以来讨,就算顺安阁亏给他的。当时属下还觉得这话多余,买卖的事么,到底不好摆在明面上来提,眼下看来,他是故意说给尹二公子听的。”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叩门声,一名玄鹰卫在外道:“虞侯,张大人那边回话了。” 章禄之是个急性子,闻言立刻把门推开,“怎么说。” 玄鹰卫躬身呈上数副画作,“张大人称,虽然画艺精进之快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几年前的漱石,与今日《山雨四景图》无名氏,确系同一个人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