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看到了当初在春风里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 孟秋池微微一笑,天底下的人他都可以不敬不管,但唯独眼前的老人,孟秋池要打起十二分敬意。 “一别又是多年,先生这身子骨可不如当年了。” 孟秋池有些感伤,虽说世间万物,总是逃不出一个生死离别,但不是人人都是无欲无情。 崔溥笑了笑,指了指远处在渐渐落下的日头,轻声道:“你啊,说话总是这样,只说一半,既然是这个事情,就索性说透就是了,老夫的身子,没几天日子了,你和我这次相见,差不多也就是最后一次了。” 孟秋池沉默了片刻,开门见山问道:“那先生最后所做之事,便是平生之溯源,是最放心不下的事情了?” 崔溥点点头,“如今这世道老夫看不惯,不管的话,以后千百年也是这么个世道,虽说老夫看不到了,但想着也觉得不痛快,干脆在最后赌上一把大的,要是成了,后人们提及老夫,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个几分敬意不是?” 孟秋池和老太傅在郢都城里缓行,老太傅腿脚已经不利索,走不快,于是孟秋池也放慢脚步,只是缓行,脑子却转得很快,“先生觉得有机会?” “你哪里看出来没机会?”老太傅反问道。 老太傅来了精神,盯着孟秋池说道:“如今南楚天时地利与人和都快齐了,你觉得不行?” 孟秋池看着脸上满是皱纹的先生,沉默了片刻,孟秋池问道:“那先生觉得我能做些什么吗?” 老太傅笑眯眯问道:“那来南楚当个官,以后也混个三公当当?” 孟秋池苦笑道:“先生说笑了。” 老太傅好像是没听出他这话里的意思,反倒是说道:“怎么了,这又不是咸商城,怎么就不行了?你喜欢整日在海边吹海风?” 孟秋池苦笑不语,要是旁人,早就被他几句话打发了,至于一般人,甚至都和他说不上话,但眼前的是自己曾经的先生,有些话不能说,沉默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就是了。 老太傅走了几步,气喘吁吁,才总算是放过眼前的弟子,“老夫在建高楼,你不来添砖加瓦没什么关系,但是以后要是来拆老夫的楼子,老夫就真有些生气了。” 孟秋池微笑点头,但还是说道:“以后先生的楼风气不正,学生只要活着,还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老太傅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孟秋池自顾自说道:“这世间又是数百年不见的乱局,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四海之外,怕是有些异动。” 老太傅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把他们打怕?” 孟秋池叹气道:“前些年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些年,东海之外的蛮夷怕是成长起来了,观海楼一处,也不好镇压,原本学生这次来,除去见先生一面之外,还是想告诉南楚这消息的,若是有一日观海楼扛不住了,南楚会怎么选择。” 老太傅沉默很久,没有急着说话。 天下两个字,很重,但相比较起来,天下之外,也很重。 老太傅临近崇文楼,便要结束这场谈话,也是结束和孟秋池此生的最后一次相见。 只是孟秋池一直在等老太傅的答案。 老太傅站在崇文楼门口,反问道:“你准备死在东海了?” 孟秋池笑了笑,“圣人文章看得多,道理也懂得多,后来教了不少学生,自问对得起读书人三个字,况且还有个东海之主的身份,只要活着,自然不敢让那些人跑到陆地上来。” 老太傅冷笑道:“这世上这么多人,不知道喊一嗓子?” 孟秋池无奈道:“总不能一直都待在海边不是?” 以后蛮夷要来世间,不说结果如何,但最开始肯定是只有孟秋池一个人守着的。 老太傅忽然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道:“怎么你这样的人,会是这个下场?” 孟秋池没说话,只是退后几步,再度对着老太傅行礼,这位当年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如今也不老,这最后一次相见,他只是笑道:“学生走了,恩师保重。”M.HZgjJx.COm